至少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也能来一次逼宫。
最后一句话,江德深没有出口,但是慕祐景也知道他的意思,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不着急,一步步来。”慕祐景把玩着手里的白瓷酒杯,似乎是与江德深说,又似乎是在告诫他自己。
江德深应了一声。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先把三皇子记在皇后膝下,才能继续下一步计划。
这一日,慕祐景在云腾酒楼一直待到了太阳西下才离开,次日,在江、谢两家与皇后的合力推动下,“记名”一事提上了日程。
然而,岑隐还没出声,礼亲王作为皇室宗令先提出了反对:“皇后娘娘,此事不妥,三皇子已经年长,再说,皇上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养心殿内,除了礼亲王和皇后外,皇帝的几个叔父与庶弟也都来了,一众宗室亲王齐聚一堂。
“礼亲王,为何不妥?”着一袭华贵翟衣的皇后优雅地端坐在上首,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本宫记得孝烈皇后也曾把当年还是二皇子的武宗皇帝记在名下,为何到了本宫这里,就不可?!”
孝烈皇后是大盛朝第六任皇帝的元后,本来膝下有太子,可是太子感染天花,英年早逝,彼时几个皇子都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因此分成了好几派,一个个蠢蠢欲动。
孝烈皇后主动提出把二皇子记在她名下,成了皇嫡子,才算平息了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包括礼亲王在内的那些个宗室亲王彼此交换着微妙的眼神,神情各异,心道:皇后还真是敢说。
关于皇后和三皇子的那些传言,他们这些日子也听了不少了,三皇子为了皇位不惜弑母,如此不择手段,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怎能与武宗皇帝相提并论!
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礼亲王眉宇深锁,觉得三皇子心太狠,而且此例不可开。
他实在不想如皇后和三皇子所愿,心念一动,便托辞道:“皇后娘娘,依本王之见,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先交由内阁商议吧。”
皇后早就预想过礼亲王可能有的各种反应,立刻就反驳道:“礼亲王此言差矣,这是皇家的家事,又不是朝堂政事,何须由内阁过问。”
“……”礼亲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只是“记名”自然是不关內阁的事,可是谁都知道等记名之后,皇后的下一步棋怕就是要提出把三皇子立为太子了。
礼亲王觉得皇后简直就是魔怔了。
皇后现在把三皇子记在名下,那等于是要弃了四皇子啊。
四皇子从小是皇后养大的,跟皇后亲生的也没太大的分别,可是这么多年的母子之情,皇后竟狠心得说弃就弃,那又把四皇子置于何地?!
皇后昂了昂下巴,催促道:“礼亲王,本宫已经挑好了良辰吉日告祭太庙,修改玉牃……”
“皇后娘娘,记名一事非同小可,也不急在一时。”礼亲王沉声打断了皇后,“此事本王还是须与内阁商议。”
皇后眼神阴鸷地盯着礼亲王,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还想说什么,礼亲王已经霍地站起身来,随意地拱了拱手道:“皇后娘娘,近来天寒,本王足痹复发,就先告退了。”
说完,礼亲王也不等皇后再说话,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皇后当然知道礼亲王是在借口推托,可是礼亲王毕竟是皇帝的皇叔,是宗令,便是皇后,也要给他几分颜面的。
反正礼亲王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皇后心中暗道,眸色晦暗。
其他的宗室亲王见状,也迫不及待地纷纷起身告退,只当没看到皇后那面黑如锅底的脸色,没一会儿,养心殿内就空荡荡的。
这件事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礼亲王不胜其扰,就把问题抛给内阁,而内阁几位阁臣也觉得头疼,只能试探地去问岑隐的意思,岑隐没理会,于是这烫手山芋一天之内就又被踢回了皇家,端木宪给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说什么记名之事乃是皇家私事,内阁不便干涉,就让皇家自己解决吧。
礼亲王几乎是焦头烂额,只能把一众宗室王爷聚集在礼亲王府商议了一番,大部分人都是装糊涂,不想牵扯到夺嫡中,但也有些人被江、谢两家说动了,毕竟这事连岑隐都不管,他们又何必做这个恶人,不如给三皇子和皇后卖个好,万一将来三皇子真的继位了,没准还会惦记他们的这一份功劳。
在这些“有心人”的推动下,礼亲王终究还是同意了。
礼亲王一松口,记名之事就等于是板上钉钉,进程一日千里。
腊月初五,三皇子慕祐景正式记在了皇后名下,告祭了太庙。
当天,端木宪回府后,对着端木纭和端木绯好一通感慨:
“皇后真是太糊涂了,非要陪着谢家和江家瞎折腾,她也不想想,三皇子如今为了皇位,连他的亲娘都能舍,就算以后真的继位,又能指望他能对皇后有多少情份?!”
慕祐景与江宁妃那可是血浓于水的母子,慕祐景都能说杀就杀,更何况皇后与他不过是名分上的母子,一旦有了利益纠葛,皇后必然会是最先被舍弃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维持现状,不管将来哪个皇子即位,皇后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何必呢!”端木宪在自家孙女跟前,说话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一针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