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家,但是又不像一个家。
按规矩,她是出嫁的公主,也是带重孝的,不能进宫。
朱轮车停在了宫门外,守宫门的禁军见舞阳下了车,皱了皱眉,神色微冷。
紧接着,端木绯跟在舞阳身后下了朱轮车,那些禁军的脸色又是一变,从冷淡变得热络。
一个禁军校尉殷勤地快步上前,热情地对着舞阳和端木绯伸手做请状,“大公主殿下,四姑娘,请!”
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给放了进去。
端木绯只能傻笑着对着对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舞阳故意凑到端木绯耳边,戏谑地说道:“绯妹妹,今日真是借了你的光了。”
端木绯也只能呵呵傻笑。
舞阳和皇后母女有体己话要说,端木绯心想自己在场也不方便,就干脆在乾清门与舞阳分道。
“舞阳姐姐,那我去上书房找涵星表姐玩。”
于是,舞阳直接去了凤鸾宫见皇后,端木绯就往上书房的方向走去。
谁想,还没找到涵星,端木绯就先在半路上远远地看到了大皇子和四皇子,兄弟俩站在一个八角亭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两位皇子也看到了她,对着她微微一笑。
端木绯便上前,笑眯眯地与二人见了礼:“显表哥,四皇子殿下。”
慕祐显含笑问道:“绯表妹,你可是来找涵星的?”
端木绯点点头,又摇摇头,把慕祐显弄得一头雾水。
端木绯猜到这两位怕是还不知道舞阳回京的消息,故意卖关子地停顿了一下,才解释道:“显表哥,我送舞阳姐姐进宫,顺便来找涵星表姐玩。”
听到舞阳的名字,慕祐显和慕祐易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慕祐易惊喜地睁大了眼,脱口道:“大皇姐回来了!”
说话的同时,慕祐易下意识迈出一只脚,但立刻又把脚收了回来,神情微僵,眼眸中明明暗暗,似犹豫,似无措,似忐忑,似无奈……
冰冷的寒风呼呼地拂来,一片残叶打着转儿落在了慕祐易的肩头,而他毫无所觉,好似一尊石雕般一动不动。
慕祐显约莫可以猜出慕祐易的心思,想到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心里也颇有几分慨叹。他知道慕祐易现在不便去凤鸾宫,体贴地提议道:“四皇弟,不如让人去凤鸾宫那边盯着些,一会儿等舞阳出来,我们再过去吧。”
“大皇兄说得是。”慕祐易微蹙的眉心一下子舒展开来,唇角也有了些许笑意,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
一个小内侍很快就领命退下,步履匆匆地朝着凤鸾宫那边去了。
慕祐显看了看慕祐易,又道:“四皇弟,为兄先送绯表妹去上书房。”
慕祐易猜出慕祐显是有话跟要端木绯私下说,就识趣地笑道:“大皇兄,请自便。”
“绯表妹,我们走吧。”慕祐显对着端木绯微微一笑,两人并肩朝着东侧南庑走去。
走过一段庑廊后,慕祐显突然关切地问道:“绯表妹,本宫初二去给外祖父拜年时,看他有些咳嗽……最近他可好?”慕祐显的眸光闪了闪。
端木绯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乖巧地说道:“祖父只是稍微染了些风寒,我盯着他吃了三天药,就好了。你别担心。”
慕祐显却没有因此而舒展眉头,又问:“外祖父最近公务可繁忙?”
虽然端木绯不像端木宪的长随时刻跟在他身旁,但是这个问题她还真答得上,“尚可吧。我看祖父最近很少歇在宫里,每天都回来和我们用晚膳。”
慕祐显抿了抿薄唇,似有几分犹豫,迟疑了一下,还是又问道:“绯表妹……外祖父他最近心情怎么样?”
“……”端木绯看着慕祐显那双复杂的眼眸,听他问了这么多,也觉察出几分蹊跷来。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猜测着问道:“显表哥,难道祖父又被御史弹劾了?”
端木绯也知道去岁腊月里端木宪曾被人弹劾的事。
当时,王御史弹劾端木宪宠妾灭妻,品德有失。不过,那会儿这件事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毕竟朝臣们也不是傻的,端木宪就两个老姨娘,哪来的宠妾啊,更别说灭妻了!
所以,彼时端木宪也没为自己分辩什么,那件事就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不错。”慕祐显点了点头,神情更复杂了,欲言又止。
端木绯歪了歪小脸,泰然自若地问道:“又是弹劾祖父宠妾灭妻?”
没等慕祐显回答,端木绯就吐吐舌头,径自往下说:“祖父这样都叫宠妾灭妻的话,那京里上上下下都能被弹劾一遍了!”
这些御使还真是无聊得紧,这么闲,不会去为民请命啊!
也难怪祖父成天那么忙,其实就是朝堂上养了太多的闲人。端木绯在心里给端木宪掬了把同情泪。
慕祐显深深地凝视着端木绯那张天真烂漫的小脸,却是摇了摇头,涩声道:“这次王御史没再说外祖父宠妾灭妻了,而是弹劾他早年为攀上贺家害死发妻,养废发妻留下的嫡子,后又在贺家遭到父皇厌弃后,为了奉承父皇,就把继室关了起来,生死不知。他们说外祖父见异思迁、见利忘义,根本就品德有亏,不堪为首辅。”
慕祐显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动着古怪的光芒,直直地看着端木绯,神色间有些担忧,有些紧张,有些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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