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宪则来到了其中一箱火铳前,粗略地朝箱中看了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又转身请示岑隐:“岑督主,可否让我看看这火铳?”
见岑隐点头,一个东厂番子立刻就将一把沉甸甸的火铳抱了起来,这火铳约莫有十三四寸长,管身直径不到两寸,通身漆黑。
即便是没上手试用,端木宪也可以判断出这是最新型的火铳,比起上一代的火铳更短、更细也更轻。他记得他曾看过关于这种新火铳的折子,提到它射程与威力也有所增加。
谢家到底是怎么弄到这批新型火铳的呢?!
端木宪眉宇深锁,额头隐隐生疼,另一方面,又不免暗自庆幸,幸好查到了这批火铳,不然这批火器无论是拿在谁的手里,肯定都是“大麻烦”!
这时,石阶方向传来了一阵蹬蹬的下楼声,众人皆是转头看去,发现兵部尚书沈从南满头大汗地赶到了,形容之间掩不住惶惶之色。
“岑督主。”沈从南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岑隐跟前,对着他揖了揖手,因为赶路,呼吸还有些急促,整个沉诚惶诚恐。
沈从南即刻俯首请罪道:“岑督主,都是下官失察!”
无论这笔火器和火药是从何处流出来的,肯定是兵部的过失。
恐怕他这次轻则降职,重则罢官,甚至于落个斩立决也说不准。
沈从南俯首看着下方,完全不敢去看岑隐的脸,心里也不知道是惊疑多,还是恐惧多,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不至于失态得软倒下去。
一旁的端木宪、游君集、黎大人等人都给沈从南投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若是这件事确实与沈从南无关,那他也算是无妄之灾了,无论如何,兵部肯定是撇不开关系。
“失察”也是罪,轻重也不过是岑隐一句话!
密室中静了几息,只剩下火把上的火焰滋滋燃烧的声音。
“沈大人,”岑隐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去好好查查,看看这批火铳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三日内,你必须给本座一个交代。”
岑隐说完后,就转身朝着石阶的方向走去,沿着石阶上去了。
留在原地的沈从南怔了怔,在心底把岑隐这句话又咀嚼了一遍,才确信岑隐暂时没打算治罪自己。
“是,督主。”沈从南连忙转身,对着岑隐的背影俯首领命,长吁一口气,感觉自己方才捡回了半条命,至于另外半条说不定就要看他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沈从南以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想想今天发生养心殿的事,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
黎大人同情地拍了拍沈从南的肩膀。经过今天,都察院可以松一口气了,大家都可以回去睡个安生觉了,兵部的人恐怕就要开始以衙门为家,夜夜难眠了!
岑隐走了,端木宪、游君集等人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紧跟在岑隐身后纷纷上了石阶,又从假山洞中出去了。
夜更深了,也更凉了,花园中的空气明显比假山洞和密室里要清新多了,令得众人精神一振。
小蝎连忙给岑隐披上了斗篷,岑隐拨了下斗篷,吩咐王百户道:“你们继续抄。”
“是,督主。”王百户忙不迭应声,忙了一天,他还是精神奕奕。
岑隐也没兴趣继续留着了,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端木宪等人也都跟了上去,唯有左都御史黎大人留在了国公府与王百户接洽那些账册的事宜。
岑隐一行人策马而来,又策马而去,远远地把承恩公府抛在了后方,甚至无人回头看一眼。
众人皆知,承恩公府这次是真完了,别的不说,光是密室里藏的这些火器,承恩公就难逃死罪。
因为岑隐没说可以走,端木宪等人也不敢擅自离开,跟着他在京城的街道上一路疾驰,穿过半个京城,一直来到了东厂。
这些内阁阁老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来东厂,一个个都是头皮发麻,心情极为复杂:今天到底是个什么好日子,先是看岑隐叫板皇帝,跟着又跑去看东厂抄家,现在更好,直接跑来东厂了!
想归想,也没人敢拒绝岑隐,全都跟在岑隐身后慢吞吞地进了东厂,来到一间厅堂中坐定。
端木宪等人虽然约莫也能猜到岑隐是有事与他们商议,可是岑隐选的这个地方实在是让他们自在不起来。
这其中最不自在的人大概就是兵部尚书沈从南了。
沈从南还想着将功折罪,清清嗓子后,率先打破了沉寂:
“岑督主,今日在承恩公府查抄到的这些火器不如送往北境或南境,一定可以对战事起到帮助的。”沈从南自信满满地提议道,越想越觉得这个提议一定会贴合岑隐的心意。
坐于上首的岑隐微微一笑,薄唇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沈从南本来信心满满,可是看着岑隐这副样子,心里登时就没底了,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把他的提议又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不对啊。
端木宪、游君集等人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听岑隐吩咐道:“小蝎,你去让人取把火铳来。”
小蝎立即领命,没一会儿,他就捧着一把火铳又回来了。
这是火铳?!
端木宪等人的目光都落在抱在小蝎胳膊上的火铳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支火铳看着与大盛现有的火铳样子不太一样,更轻巧,又加上了几个部件,看着更为精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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