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纭捏着帕子细细地擦去岑隐额角与颊上的雨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他。
岑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被她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心跳不禁一点点地加快。
此时此刻,他浑身的触觉出奇的灵敏,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暖的气息偶尔喷在他颈间,她柔嫩的指腹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面颊……
砰!砰!砰!
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回响在耳边,表面看着镇定如常,耳根上却传来灼热的感觉。
端木纭给他擦干净了脸,就把将帕子收回腰间,仰首看着他白净如玉的面庞,岑公子就该这样一尘不染,如明月清风般。
她满意地笑了,“好了。”
僵立了好一会儿的岑隐仿佛现在才又活了过来,他把拳头放在唇畔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端木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端木纭含笑答道:“攸表哥马上要成亲了,我陪外祖母出来采买些婚礼的物件。”
李廷攸和涵星马上要成亲了,本来公主成亲后应该和驸马一起住到公主府,问题是涵星还没有公主府。
去岁皇帝卒中前没来得及下令给涵星造公主府,现在皇帝虽然醒了,可是礼部根本“不敢”去问皇帝关于公主府的事,而端木贵妃只想快点把女儿给嫁出去,也不在意公主府,因此礼部就“默认”四公主婚后暂住到祥云巷那边去。
虽然公主的婚礼自有礼部和内廷司操持,但是李太夫人对自家孙儿的婚事十分上心,打算把宅子翻修布置一番,再把一些旧的摆设器皿等等都换新……
“可还缺什么?”岑隐一边说,一边顺手从端木纭的手里接过了那把油纸伞。
岑隐比端木纭高出了大半个头,端木纭给他撑伞难免也要把手肘抬得高些,撑久了多少会有些吃力。
“差不多买齐了。”端木纭敏锐地注意到岑隐不动声色地把伞往她的方向挪了一些,让她的身子整个笼罩在伞下。
端木纭仿佛发现了一个小秘密般,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唇角翘得更高了,眸子里流光溢彩。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的嘴太快了。
她一向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却忘了其实她还有人可以依靠的……
端木纭仰首看着岑隐,目光明亮如火,又亡羊补牢地说道:“要是有需要,我去找你。”
只是这么看着岑隐,端木纭的心情就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踏实。
有一个能全心全意相信与依靠的人,真好!
不只是小蝎看着岑隐和端木纭,此刻正在茶楼二楼的李太夫人也看着下方的二人。
雅座中的李太夫人神色复杂,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方才看到的一幕幕反复在她脑海中浮现,李太夫人的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窗槛。
这若非是知情,她几乎要以为这两人是多年的夫妻了,这种默契,这种亲昵,这种和谐……
李太夫人又盯着两人好一会儿,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窗外的细雨不知不觉又停了,春风徐徐。
可是伞下的岑隐和端木纭毫无所觉,岑隐依旧撑着那把油纸伞。
小小的油纸伞仿佛一层无形的屏障把二人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岑公子,等花宵节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端木纭殷切地看着岑隐,一脸的期待,当如此刻这般仰首看着人时,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把她那双幽黑的柳叶眼衬得分外的明亮,分外的璀璨。
岑隐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就应下了:“好。”只是这么看着她,他的心口就暖了起来。
“那我们说定了。”端木纭勾唇笑了,眉眼弯出愉悦的弧度,如这三月的春风和煦,五官明艳夺目。
这时,岑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想起花宵节所代表的意义,眸光闪烁。
“岑公子,既然说好了,可就不能赖哦。”端木纭笑得更愉悦了,对着他挥了挥手,“我还要陪外祖母逛街,先走了。”
端木纭也没拿回她的伞,直接返回了茶楼,岑隐抓着油纸伞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她上楼的背影。
端木纭又回到了二楼临街的雅座中,眉眼含笑。
李太夫人见孙女笑得愉快,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端木纭坦然地答道:“外祖母,我约了岑公子花宵节一起出去玩,他答应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李太夫人的对面坐了下来,侧首往窗外的街道望去,垂在她颊畔的三簇珍珠流苏摇曳垂在颊边,如米粒大小的珍珠闪着莹润的光泽,衬得她的肌肤细腻如脂,眉目间清艳动人。
李太夫人看着大外孙女,心情更复杂了。
花宵节在五月十八日,是一个类似上巳节和七夕节的节日,这一日,男女之间常借着出游表达爱慕之情;这一日,未婚夫妇会一起结伴赏花祈福,祈求未来婚姻美满幸福。
自家大外孙女的胆子还真是大!
李太夫人此刻再回想方才岑隐一脸懵的样子,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
端木纭又转回了头,目露期待地说道:“外祖母,我来京城这么久了,还从没在花宵节出去玩过呢。”
看着大外孙女这副期待满满的样子,李太夫人只能说:“纭姐儿,那你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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