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深勉强与岑隐对视着,心里也有些忐忑。
他知道他莽撞了,可是若是让封炎顺利得封摄政王,把持了朝政,三皇子就更艰难了,甚至于他以及其他支持三皇子的人也会举步艰难。
可以想象,封炎肯定会伺机瓦解三皇子党!
封炎转头与岑隐对视了一眼,然后望向了江德深,似笑非笑地问道:“江大人,当年杨羲说,先帝口谕废太子,可有圣旨?”
下方的众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神情各异。
在场的数十人中,尤其是那些宗室勋贵们,但凡年龄大于而立之年,也都是经历过先帝时期的。
当年,先庆元伯杨羲宣称先帝临终时留下口谕,废太子改立今上。
崇明三年,今上便是以这个名义起兵逼宫,逼得崇明帝在乾清宫前饮剑自刎。
之后,今上也正是仗着杨羲所谓的口谕,一直自诩为正统,把崇明帝斥责为伪帝。
而他们中的不少人在十八年前的那场宫变后,都是直接向着今上屈膝称臣的,过去这十八年中,更是有不少人为了讨好今上,以此来攻击崇明帝。
想着,不少人都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一部分人额头的汗液更密集了,心头浮现某个想法:来日待封炎即位后会不会翻旧账呢?
只是想想,他们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掐住似的,有些喘不上气。
如果封炎真的有心清算、计较,他们一个个都逃不掉。
他们该怎么办?!
这些人心中惶惶不安,朝江德深的背影望去,心中摇摆不已。
周围的气氛发生了一种细微的变化。
江德深敏锐地注意到了,也知道在场的大多数人在怕什么,心下暗喜:封炎终究是太年轻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想立威,却走了一步错棋!
这可是自己的大好机会!
江德深在心里对自己说,目光不着痕迹地瞥向了不远处的安定侯和建安伯。
安定侯和建安伯当年虽然不曾参与那场逼宫,可是在崇明帝身死后,安定侯是第一个集结了包括建安伯在内的一干勋贵,去了宫门口向今上跪伏称臣,他们还当众把崇明帝的种种罪状痛斥了一番,大赞今上忍辱负重,拨乱反正云云。
今上接受了安定侯等人的示好,之后,其他勋贵众臣也都纷纷仿效臣服。
这些事就算封炎不知道,安平肯定也记得,安定侯和建安伯自然也不可能忘记。
安定侯心神不宁地垂首站着,额角的汗液几乎把鬓角浸湿,心如擂鼓,迟疑地想着:他要不要和江德深一样反对封炎摄政呢?
与其让封炎即位,也许选择皇帝的几个皇子,对他而言,才是更稳妥的选择!
安定侯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惊恐,与身旁的建安伯交换了一个眼神,但又不敢轻易开口,一旦开口,那么得罪的不仅仅是封炎,还有岑隐。
封炎羽翼未丰,岑隐却是大权在握,居庙堂之高。
那种不安的气氛在众人之间持续着。
江德深压下狂跳不已的心跳,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朗声又道:“封炎,现在和当年不一样,当年先帝驾崩,死无对证,但是现在皇上还活着。”
江德深故意在“封”字上加重音量,也是在提醒封炎,就算他是崇明帝之子,他的名字也不在玉牃上,他是封炎,不是慕炎。
几个胆小怕事的勋贵大臣在一旁微微点头,表示江德深所言有理,只是不敢出声。
江德深故意看向了安定侯,问道:“侯爷,您说是不是?”
其他人也大都知道安定侯当年的事迹,神情微妙。
安定侯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大着胆子道:“封公子,一事归一事,你现在扯这么多年前的陈年旧事是想岔开话题吗?”他只说封炎,半个字不敢提岑隐。
江德深勉强压抑着快要翘起的嘴角,暗道:无论封炎是姓封,还是姓慕,他想要登基可没那么容易。他大可以借力打力。
周围的气氛更僵硬了,似隐约有火花闪现。
一片沉寂中,封炎又笑了,如三月的春风。
“你们是不是不信?”封炎气定神闲地问道,“要是不信的话,你们就进去,‘亲口’问问他就是。”
封炎稍微侧身,让开了一些,示意他们自便。
众人的神情更纠结,也更怪异了。
其实谁也不信,但是一旦进去,就代表“不信”岑隐。
大部分人都没动,连安定侯都犹豫了,目光忍不住瞥向岑隐。
江德深似乎看出了安定侯的犹豫,朝他走近了两步,又道:“侯爷,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朝堂,须得谨慎。不如侯爷进去请示一下皇上如何?”
安定侯冷汗涔涔,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暗叹道:皇帝有这么多皇子可以选,岑隐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崇明帝之子呢!
封炎要是即位,他们华家的爵位还保得住吗?
想想今上登基后,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崇明帝的重臣亲信被罢被贬,安定侯更怕了。
安定侯转头看向了建安伯,硬着头皮道:“何兄,不如我们一起进去请示皇上吧。”
建安伯也是满头大汗。
两人都怕岑隐,但是更怕封炎即位后秋后算,两相权衡下,建安伯终究还是点头了:“华兄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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