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
躲在槐树上的小八哥似乎听懂了岑隐的这个字,振奋地叫了一声,又从树冠间飞出,颇有种一飞冲天的架势,仿佛在附和着,滚,快滚。
封炎朝小八哥斜睨了一眼,好似凌空一箭射了过去,小八哥在半空中僵住了,身子一歪,往下掉了一些,跟着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能飞,扑腾着翅膀歪七扭八地飞走了。
“……”亭子外伺候茶水的小蝎默默地收回了目光,抬手做了个收拾,不远处守着的一个小内侍就追着小八哥去了,生怕这鸟祖宗又把自己折腾出些毛病来。
岑隐让他走,封炎也就走了。
“大哥,我先走了,我说的你好好想想。”
话音没落,封炎就已经甩甩袖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蝎亲自替岑隐逐客。
只留岑隐独自在亭子里,继续下着他与封炎的这盘棋局。
黑子与白子交错着落下,就像是岑隐心中有两个自己如这黑白棋子一般在交战,一会儿黑子占了上风,一会儿又是白子奋起直追……
约莫连岑隐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哪一方赢。
反倒是离开的封炎对岑隐信心十足。
大哥不过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会犹豫,才会挣扎,才会希望他心头的那个人能获得他以为更好的未来。
但是,封炎知道大哥总会想明白的。
大哥若是一个拘泥于繁文缛节的人,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封炎仰首呼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神情疏朗。
相比下,小蝎则是板着一张脸,脸上面无表情。
“封公子,滚吧。”小蝎伸手做请状,语气平板地说道。
于是乎,不少正关注着岑府的人就看到封炎被小蝎赶了出来。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没半天功夫就传遍了朝堂,朝堂上登时就更热闹了。
有的人担心朝局由此变动,有的人暗叹果然如此,有的人只当看热闹,也有的人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尤其是江德深、廖御史等三皇子党更是暗喜不已。
当日江德深就约了三皇子慕祐景在茗乡茶楼的雅座会面。
“殿下,您还有机会的,我看岑隐和封炎是面和心不和。他们表面上相安无事,其实是各怀心思……”江德深形容之间压抑不住的亢奋。
“果然是这样,岑隐专权独断,他怎么会傻得把权力白白地交出去!”慕祐景同样是喜形于色,感觉最近这段时日的沉郁终于一扫而空了,眼前又看到了希望的火苗。
什么崇明帝之子,现在是隆治十九年,这万里江山是属于父皇的,也自然该传承给隆治帝之子!
“只要这两人生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慕祐景眯眼道。
“很快的。”江德深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慢地捋着胡须道,“俗话说得好,远的香,近的臭。本来封炎在外,他们自然相安无事,现在封炎回来了,他们之间很快就会产生矛盾的,今天才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外面关于封炎身世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京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锦衣卫和东厂的耳目,岑隐肯定也知道,若是他与封炎真的亲密无间,他就不会任由传言如此扩散了。”
“外祖父,您这步棋真是一石二鸟。”慕祐景赞道,亲自给江德深添了茶,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这步棋既给封炎添了堵,又起到了投石问路的效果,妙!
江德深坦然地受了慕祐景这杯茶,志得意满地说道:“殿下,这是您的机会。”
“外祖父放心,这一次本宫一定会抓住它。”慕祐景信誓旦旦地说道,眸子里闪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岑隐和封炎之间既然有了裂缝,那么只要他们略作挑拨,一定可以把这道裂缝撕扯得更大,岑隐和封炎迟早会分道扬镳。
接下来,他们必须步步为营,步步紧逼。
之后的几天,关于封炎身世的传言在有心人的散布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传开了。
而且,在短短几天里,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上至勋贵朝臣,下至普通百姓都在讨论这个话题,质疑声愈演愈烈。
虽然皇帝亲口说封炎是崇明帝之子,但是口说无凭,有一些甚有名望的大儒协同一些学子联合上书,希望能够证明封炎的身份,表明若然无凭无据,士林绝不会就认可将封炎之名加入玉牃,以免混淆了皇室血脉。
他们明面上说的是混淆皇室血脉,言下之意论的是封炎即位的资格。
士林虽然不认同今上,但是,如果封炎不是崇明帝之子,就不是正统,也没有资格坐上那个至尊之位。
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却是如泥牛入海,没有回应,不仅是内阁和司礼监没动静,连封炎和安平也都没有任何表示。
如此也让士林更为激动,觉得封炎的身世也许真的有诈。
各种议论声传得满城风雨,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五月十五日终于到了。
一大早,一众文武百官、勋贵宗室声势赫赫地从皇城端门出发,来到了太庙。
当日,沿途自有禁军提前清道,可还是有不少大儒、举子、学子等等等自发跪在了街边,有的跪地高喊,有的高举血书,有的静坐抗议……希望封炎能自证身世。
这种氛围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连带今日随行的不少朝臣勋贵们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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