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趣堂里,他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乱哄哄的,喧哗嘈杂得好似菜市场一般,直到屋外传来一个丫鬟战战兢兢的声音:“老太爷,族长到了!”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寂静无声。
原本正在吵嚷的端木期、端木腾几人都是噤声,全都瞠大了双目。
父亲竟然早就派人去请了族长,可见他分家的决心怕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在这种诡异的沉寂中,端木宪只吐出了两个字:
“有请。”
不一会儿,着一袭太师青锦袍的族长端木宁就在一个青衣管事的引领下来了。
端木宁看着这跪了一屋子的人,皱了皱眉。端木宪特意派了管事请他过府,说是有要事相商,当下端木宁就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端木宪起身给端木宁见了礼,又请他坐下了,然后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大哥,我特意请你过府是为了分家一事。”
端木宁揉了揉眉心,心沉了下去。三月时端木宪就提过要分家的事,被他劝下了,现在端木宪又突然要分家,莫非真是他这几个儿子不孝?
端木宁用责怪的眼神扫视着端木朝、端木期等人。
可是无论端木朝他们有再大的不是,也不能轻易提分家,家和万事兴。
端木宁定了定神,恳切地劝道:“二弟,无论这小辈们有什么不是,打了罚了就是,这分家还要慎重考虑啊。”
端木宁当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们端木家本是淮北农户,一介寒门布衣,也就是出了一个会读书的端木宪考中了探花,这三十几年来,端木家整个家族也沾了光,这些年,族中陆续有子弟考上秀才、举人,成了书香门第。
端木宪也是有心帮扶族里,不仅出银子在淮北老家重造了祠堂,又买了祭田,建了族学,但凡有擅长读书的子弟都十分照顾,比如端木宁的幼子有几分读书天分,端木宪就给帮着联系先生、安排书院,总算幼子三十五岁时终于考上了进士,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编修,将来需要依靠端木宪这一房的地方还多着呢!
就是为了自家,为了族人,端木宁也是真心希望端木宪这一房能越来越昌盛。
端木朝连忙附和端木宁道:“还请大伯父劝劝我爹,千万不能分家啊!”
端木宪淡淡地斜了端木朝一眼,斩钉截铁地对端木宁道:“大哥,我意已决。我这次请大哥过府就是为了做个见证。”
“……”端木宁仍有几分犹豫。
分家实在事关重大,他实在怕端木宪一时冲动坏了端木家的名声,将来悔之不及。
端木宪约莫也能猜到端木宁在想什么,起身道:“大哥,且随我来。”
他与端木宁一起避到了西稍间说话。
狭小的西稍间里光线略有些昏暗,连空气似乎都有些沉闷。
端木宪也不绕圈子,直言道:“大哥,上次你说的,我也都仔细考虑过了。分家自是有利有弊,可是现在为了端木一族,还是分家比较好。”
端木宁反而是越听越糊涂。
端木宪干脆就把话挑明:“大哥,我跟你直说,现在朝中局势混乱,就是我,心里也没底啊。”
“四丫头看似得了一门泼天的好亲事,可以后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现在端木家只有藏锋芒,不站队,安心办差,以不变应万变,才能保全阖家。”
“哎,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大哥你也不是外人,我那几个不孝子都是什么样,大哥你也都看到了。他们一个个没本事,却又不安分,隔三差五就闹腾不休,说来惭愧,今日老三媳妇就因为编排造谣被锦衣卫抓了,还有之前贺氏又想送贺家姑娘给摄政王为妾……”
“他们再这么闹下去,连我这个首辅也保不住他们!”
“他们也不想想,这‘从龙之功’是什么人都能争的吗?!”
端木宪面沉如水,一字比一字凝重。
他也曾向几个儿子细细地分析过局势,告诫他们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可是结果呢……
端木宁越听越心惊,完全没想到唐氏竟然被锦衣卫抓去了,又听端木宪提起什么从龙之功,更是心跳加快。
便是他也知道这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好争的?!
弄不好,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端木宁的眉心皱得更紧了,没想到事情居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端木宪又叹了口气,“我仔细想过了,也只有分家,让他们没有了依仗,他们做事才会收敛,才不会给端木家惹来滔天大祸!”
端木宁静静地沉思了片刻,也叹了口气:“二弟,你比我聪明,见的世面也比我多,你既然下定了决心,那我也就不劝你了。”
若非端木宪,他们端木家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只要渡过了这段难关,将来慕炎顺利登基,端木绯便是皇后,那么他们端木一族就是后族了。
为了阖族,是必须断尾求生,他们家可不能让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最后落得承恩公府这般的下场!
想着,端木宁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散了。
兄弟俩一前一后地出了西稍间,回到了正堂中。
其他人还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端木宪再次郑重地说道:“今日,族长为证,五房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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