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一事已经成了定局,端木绯也不隐瞒,一一说了,也包括端木珩过继到长房的事。
对于过继的事,涵星也有些惊讶,连手里的果子露都一时忘了喝。
“那以后珩表哥和表嫂就还和你们一起住了!真好!”涵星得出了结论,跟着随口又问了一句,“二叔父、三叔父他们已经开始搬了吗?”
“四叔父他们明天就搬。二叔父、三叔父他们还在收拾,应该还要几天。”端木绯道。
分家的事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但是,毕竟不是把人扫地出门,所以,也没有急着催人走。
因为端木宪交代了各房可以把自己房里的下人带走,端木纭还特意整理出了卖身契,让管事嬷嬷交给了各房,并且表示府里还有谁想要一同带走的,只要你情我愿,都成。
其他几房看二房从老家返京这一路被折腾成那样,也都知道了厉害,回了京后,都默默地收拾起东西来。
随着四房第一个搬出了端木家,京中的府邸也渐渐都知道端木家分家的事了,登时一片哗然。
有道是,父母在,不分家。
现在端木宪这一家之主还活着呢,就给儿孙们分家,说好听,是为了儿孙着想,说难听,那就是端木家怕是有不少污糟不堪、见不得人的事,不然怎么会先休妻,后分家呢!
也有好事者想打听,四老爷和五老爷见两个兄长都吃了亏,现在也没有首辅府可以靠,就学乖了,他们对外统一了口径,只说父亲一片苦心,希望他们能立起来啊,撑起门楣云云,只说好,不说坏。
如此这般作风反而弄得这些好事者更好奇了,觉得其中必有猫腻。
六月二十三日,二房一家也搬走了,立刻便有人这才注意到,二房的长子端木珩没跟着二房离开。
也不等人探究,端木宪主动说了过继一事,在京中再次引来一片哗然。
但涉及到端木家长房,顾及着那位“小祖宗”,大多数人在明面上也不敢多加议论,私底下在自家那是难免茶余饭后地议论几句,都越发觉得端木家几房人不和,更有人好奇本该是继承人的二房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会被端木宪嫌弃得“赶出”府去。
便有人又跑去找小贺氏打听,可是这一次小贺氏不动如山,任人怎么打听,都是一番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端木家分家的事只在京城激起些许涟漪,就烟消云散了。
等到端木家其他几房陆续搬出去,已经是六月二十六日了。
端木府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诺大的府邸中,住的主子一下子就少了大半,有时候,端木宪回来看到空空荡荡的府邸,心里难免有些唏嘘,毕竟谁不喜欢子孙满堂,家宅兴旺。
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说,现在只是分家,总比日后等他们惹出祸来弄得家破人亡的好!
有舍才有得。
连着两日,端木宪的心情都有几分抑郁,直到这一日傍晚,端木珩从国子监回来后,独自来外书房见他。
“祖父,我仔细考虑过了,不打算去怀州了。”端木珩开门见山地说道。
屋子里,静了一静。
这时,黄昏的天空已经暗了大半,屋子里点起了一盏八角宫灯,灯火随风在灯罩中跳跃不已。
端木宪不由愕然,“阿珩,你……”
长孙的性子他了解,一向固执,之前他反复了劝了几次,长孙都决议去怀州,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端木珩从来不是一天一个主意的人,他也是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祖父,我想过了,大姐姐和四妹妹都是要出嫁的,要是我再一走五年,府里就只有祖父你一个人了。”端木珩定定地凝视着端木宪,正色道。
他既然是长孙,既然祖父打算把这个家交给他,那么他也得扛起他应尽的责任。
而且……
端木珩的目光落在了端木宪的鬓发间。
橘黄色的烛火照耀下,端木宪鬓角的白发丝丝缕缕地夹在乌发之间,触目惊心。
端木珩最近才忽然注意到,祖父鬓发间的白头发更多了。
也是。这些年来,祖父作为首辅要操心朝堂政事,作为一家之主,还要独自撑起这个家,祖父也是人。
端木珩压下心头的酸涩感,坦然地迎着端木宪睿智的眼眸,又道:“况且,祖父您也说了,现在的朝廷百废待兴,将施行一系列的新政,在京城里为官也不像过去那样多是耗日子。我想有一番作为,也并非一定要去怀州。”
顿了一下后,端木珩又道:“祖父,您放心。我既然决定留京,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端木珩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怎么也要在下一科考中,才不负祖父多年精心的教养。
端木宪深深地看着与他不过一案之隔的端木珩,须臾,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好好好!你想通了就好。”端木宪连声道好,捋着胡须,容光焕发。
端木珩不去怀州,最高兴的人就是端木宪了。
他心知肚明长孙会改变主意有一部分原因是考虑到自己年岁大了,是为了孝道。
他这个长孙啊,一向是说得少,做得多。
因为这个喜讯,端木宪心底的那么点惆怅一扫而空,又振奋起了精神,对着长孙谆谆叮嘱道:“你读书向来不用我操心,别的祖父也不多说了,万事尽力即可,别太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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