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隐的眸子里明明暗暗,身形绷得更紧了。
慕炎自是看出岑隐的不自然,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笑吟吟地又道:“大哥,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身为一个好男人,你必须听媳妇的,像我,什么都听蓁蓁的!”
听媳妇的……岑隐的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她的那句话:“岑公子,我嫁给你可好?”
他的耳根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没等他定神,就听慕炎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耳朵红了,你想到什么了?”
这句话让岑隐更窘。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冷冷地斜了慕炎一眼,忍无可忍道:
“滚!”
岑隐冷声下了逐客令。
慕炎还是笑呵呵的,面不改色,滚就滚呗,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赶了。
“大哥,那我走了!”
慕炎被小蝎送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岑隐一人。
岑隐静静地坐在了窗边的君子兰旁,一动不动,许久都没有动静。
“呱!”
窗外的一棵梧桐树上,一只皮毛油光发亮的黑鸟怯怯地从树叶之间探出鸟首,往屋子里张望了一番。
确定那个讨厌的人已经走了,它放心地拍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窗槛上,“坏坏”地又叫了两声,似乎在告状一般。
岑隐伸指在小八哥乌黑发亮的头顶上轻轻地摸了两下,小八哥乖顺地蹭了蹭他的手。
“……”岑隐觉得手心有些痒,勾唇笑了。
只是,这笑容中却有几分无奈,几分失落。
他不是不知好坏的人,当然知道慕炎说这么多是为了他,但是……
岑隐瞳孔微缩,手也顿住了。
小八哥见他不动,振翅飞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他的肩头,又用小脑袋蹭了蹭岑隐的脸颊,“呱呱”叫着,似在安抚他,又好像在撒娇。
“沙沙沙……”
夏风习习,温柔地拂过庭院里的花木,也把小八哥活泼的叫声送入了慕炎的耳中。
慕炎唇角微翘,眼眸璀璨。
原来这只蠢鸟还在大哥这里啊!
大哥还真是嘴硬,其实他心底深处早就有了选择吧……
唔,他下次可以再敲敲边鼓,说不定大哥突然就想通了呢!
他要不要去找蓁蓁讨赏呢?!
慕炎一边想,一边步履轻快地从岑府的角门出来了,替岑隐送客的小蝎尽责地复述了岑隐的原话:“滚!”
慕炎骑上奔霄,干脆利落地“滚”了。
于是,慕炎再次被赶出岑府的事,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地在京中传得人尽皆知了,又引来一片暗潮汹涌,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岑隐也不是太给慕炎面子;
有人觉得如果慕炎光靠端木绯来维系他和岑隐之间的联盟,恐怕他们之间迟早要崩塌;
也有人觉得慕炎的脸皮真是厚,折得下腰,又屈得下膝,他这么主动到近乎卑微地和岑隐套近乎,也难怪岑隐会舍了几个皇子选择他!
各府都派人盯住了岑府、安平府和端木府,生怕错过了什么风吹草动,以致错估了时局,如那泰郡王一般办了蠢事。
众说纷纭,有人感慨时局莫测,前途茫茫,有人心里忐忑,也有人恼怒不已,比如三皇子慕祐景。
“外祖父,本宫真的不知道岑隐到底是怎么想的,本宫低声下气地讨好他,又许了这么多好处,他都不肯松口,目光短浅。慕炎到底有什么好的!”
云茶楼二楼的一间雅座里,慕祐景负手烦躁地来回走动着。
这段时日,慕祐景可谓事事不顺,能用的手段都试了,几乎已经黔驴技穷了。
“本宫可是真龙之子,名正言顺的皇子,慕炎那身世不明的贱种又算什么东西,岑隐居然舍本宫而就慕炎!”
“哼,这慕炎也真是没一点骨气!”
慕祐景嘲讽地撇了撇嘴,形容中掩不住的讥诮与不屑,声音冰冷。
“这若是旁人,像这样连番被人从府中赶出来,要么羞得没脸见人,要么就翻脸,也就是这没脸没皮的慕炎居然还厚着脸皮缠上去,这般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个阉人,也不怕人耻笑!”
“大盛要是真出了一个像他这样的天子,简直是大盛之耻,列祖列宗都要不得安息,从皇陵中爬出来了!”
慕祐景一会儿责怪岑隐,一会儿嘲讽慕炎,泄愤似的说个不停,心里其实有些挫败: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事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慕祐景心事重重,只顾着发牢骚,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圆桌旁的江德深表情微妙。
江德深在心里默默叹气,欲言又止。
慕祐景是他的亲外孙,一直以来,江德深并不觉得慕祐景会比慕炎差,文才武略,慕祐景在几个皇子中都可谓佼佼者。
但现在这个时候,看着慕祐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慨,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毫无意义的牢骚,江德深心里多少有些失望。毕竟牢骚发得再多,还不是于事无补。
况且,他们俩在宫外见上一面也不容易。
江德深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打断了慕祐景:“殿下,我今天叫您过来,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慕祐景这才反应了过来,脸色僵了一瞬。
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在江德深的对面坐下了,道:“外祖父有话直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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