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当爹的还躺在病榻上动不了,这儿子就急着夺位了!”
“哼,照我看,官家那就是活该!因果报应啊!”
“……”
街上的百姓越说越热闹,那些议论声也难免传到了囚车中。
愚民,都是些愚民!慕祐景咬牙切齿地嘀咕着,脸色阴沉,神情复杂,惶惶有之,羞窘有之,后悔有之,愤恨亦有之。
这若是以前,他早就令人把这些胡说八道的愚民给抓起来了。
谢向菱嘲讽地笑了,兴灾乐祸地看着外面的那些百姓,道:“瞧瞧!这天下的百姓都看出了你虚伪的假面具!你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谢向菱心里颇为快意,即便她也要被慕祐景牵连而流放,她还是觉得自己胜利了。
慕祐景不是要让自己暴毙吗?!
可是结果呢?!
她好好地活了下来,可是慕祐景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慕祐景闻言脸色更阴沉,狠狠地朝谢向菱瞪去,“你很得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还不是要跟着我一起流放!”
谢向菱莫非以为到了岭南,他就不能让她“暴毙”了吗?!
“那有什么关系!”谢向菱整了整衣襟,手上的镣铐因此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我总要亲眼看着你到底会有多惨!”
谢向菱当然也害怕,她曾听过很多对岭南的描述,蛮荒之地,多瘴气沼泽,一些小族茹毛饮血……可是只要一想到慕祐景这个曾经的皇子马上要沦落到那个境地,就生出一种快意,把其他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你……”
慕祐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他气极地扬手想要甩谢向菱一掌,可是手才甩出一些就被手上的镣铐拉住了,手掌停在距离谢向菱不到两寸的地方。
谢向菱见慕祐景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又哈哈大笑,讽刺道:“慕祐景,你这个没用的男人,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谢向菱心里更痛快了。
慕祐景双目喷火,一字一顿,“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来啊!”谢向菱昂起了下巴,声音尖锐,当然也不会傻得把脸凑过去。
慕祐景要是敢打她,她就敢打回去!她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夫妻俩好似仇人般彼此对骂着,彼此瞪视着,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囚车内,火花四射。
周围围观的百姓也看到了慕祐景方才想要打人的那一幕,又引来一阵激烈的议论声:
“你们看到没?这个三皇子还要打老婆呢!”
“会打女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连女人都下得去手,真不是东西!”
“……”
好几个妇人都同仇敌忾地对着囚车方向不屑地“呸”了一声,面露嫌恶鄙夷之色。
其他旁观者也多是心有戚戚焉地频频点头,或怒骂,或轻鄙,或看戏,或唏嘘……
刁妇!慕祐景的脸色更难看了,面黑如锅底,脖颈间根根青筋时隐时现,怒气充盈。他对自己说,这些羞辱有一半是谢向菱带给他的,他会记住的!
他当然恨不得当场杀了谢向菱,可是瓷器不与烂瓦碰,谢向菱不过是烂瓦,而自己不同,自己还有机会。
慕祐景垂下了眼睑,眼神晦暗不明,思绪飘远。
两天前,外祖父江德深曾悄悄来天牢找过他,避开旁人,与他推心置腹地说了一番话:
“殿下,您还有机会的,我们手里有岑隐的把柄,现在只要让它在适合的时机发挥作用,到时候,必能把殿下您顺利弄回京来。”
“殿下,您先忍耐一下。往长远看,这次流放也并非是完全没有益处的。来日岑隐为了助您顺理成章地回京,就必须洗清您逼宫谋反的罪名,也就意味着,他势必要认可那道传位诏书。”
江德深当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回响在慕祐景耳边,这几天,慕祐景像着了魔似的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咀嚼过这几句话,如此,他才撑了下来。
没错,外祖父说得不错,他还有希望的,他不能因为谢向菱这贱人背上杀妻的恶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他现在所受的磨难只是成功路上的一些小挫折罢了。
慕祐景将心底的怒意压了下去,精神一振。
慕祐景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谢向菱那刻薄丑陋的嘴脸,告诉自己,且让这贱人再嚣张一会儿,将来等时机到了,他非要她死得很难看!
之后,任谢向菱怎么出言挑衅,慕祐景都咬紧牙关不再理会她。
渐渐地,谢向菱这独角戏也唱得有些无趣,也闭上了嘴,囚车里陷入了沉寂,街道上依旧喧嚣嘈杂,囚车和押送的队伍所到之处都引来一片喧哗。
半个时辰后,囚车就来到了南城门附近。
城门内外同样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还有不少人从街道两边的酒楼、铺子里探出头来,翘首以待,其中也包括端木绯和涵星。
为了看热闹,涵星早就提前在南城门口的一家酒楼订了一间二楼临街的雅座。
从雅座的窗口俯视着坐在囚车中的慕祐景,涵星只给了四个字:“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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