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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头到尾,岑隐的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他在说得并非是他自己的故事,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身侧的那个灯笼中的烛火猛地跳跃了两下,火光在岑隐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他面无表情,可是那幽深的眼眸中却泛起了浓浓的哀伤,更多的是无力。
    端木纭依旧静默,静静地听着。
    岑隐的双拳握得更紧了,手背上浮现根根青筋。
    他深吸一口气,艰声又道:“但如今,我却不能再光明正大地跪在父母和姐姐跟前了。”
    他不能让世人知道,他是薛家的人。
    他是心狠手辣、独断横行、擅权专政、肆意妄为的东厂厂督。
    这已经是他的一部分,不,应该说,这是现在的他,也会是以后的他。
    岑隐突然动了,转头看向了跪在他右手边的端木纭,盯着她在灯光中尤其清亮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明白吗?”
    他是活在阴暗深处的人,见不得人,也见不得光,现在是,将来也是。
    而她不同。
    她,是他这一生最灿烂的阳光。
    他们两个天差地别,一个是光,一个是影,不该携手,不该并肩,不该奢求。
    “……”端木纭看着他,还是沉默,樱唇紧抿。
    岑隐没再说什么,从地上站了起来,跪了许久的膝盖微微发麻,生疼。
    端木纭向岑隐伸出了手,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岑隐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拉了她一把。
    跟着,岑隐再次僵住了,如石雕般。
    端木纭一把抱住了他,双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脸埋在他胸口。
    两人之间从来不曾如此接近过,她可以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馨香,感觉到她温热的气息。
    他们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岑隐的身子更僵硬了,端木纭则是更为用力地抱住他。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彼此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地响起,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有力,最后变成相同的节奏。
    “砰!砰!砰!”
    “砰!砰!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端木纭才低声道:“我知道。”
    岑隐的身子又是微微一颤。
    “你是谁根本不重要,薛昭也好,岑隐也好,在我的心里没有区别。”
    “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想留在京城,我也留在京城;你想纵情山河万里,我也和你一起!”
    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无论他将来怎么样,她都会陪着他。
    说到这里,端木纭把埋在岑隐胸膛中的小脸抬了起来,双目再次与他直视。
    眸与眸之间相距不足半尺。
    少女的眼神坚定如磐石,明亮如骄阳,她的眼眸如镜子般清晰地倒映着岑隐的影子。
    “我不在乎别人会说什么。”
    “我想陪着你。”
    她神色坦然地吐露自己的心声,精致的面庞上泛起如花瓣般的红晕,娇艳欲滴。
    “……”
    岑隐只觉得喉咙像是被掐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抿紧了嘴唇,似有一声无声的叹息声自他嘴角逸出……
    灯笼里的烛火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最后彻底熄灭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他们的心跳似乎更清晰了。
    “砰!砰!砰!”
    端木纭想说,他们该走了,可话还未出口,就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上了她的腰身。
    端木纭的双眸微微张大,洋溢着唯有她自己知道的喜悦,唇角翘得更高了。
    真好!
    端木纭放松地把螓首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聆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又响起了岑隐柔和的声音:“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他温热的气息随着吐字抚上端木纭的脸颊与耳廓,端木纭觉得耳朵热热的。
    “好。”她退了半步,含笑应了。
    岑隐又拿起了那个灯笼,牵着端木纭的手在黑暗中原路出了帝陵。
    一路上,又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策马从永陵返回了京城,来到西城门外时,城门早就关闭。
    岑隐出示令牌后,城门立刻就再次开启了,让两人进了城。
    现在正在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与白日里的繁荣迥然不同,只有两人策马飞驰,马蹄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尤为响亮。
    岑隐亲自把端木纭送回了权舆街的端木府。
    门房也知道大姑娘没回府,一直在留意着府外的动静,几乎是端木纭一到,角门就被打开了,门房婆子殷勤地迎端木纭入府,心里暗道:原来大姑娘是和曾公子出门了啊。
    端木纭进去后,角门很快就关闭了,只留下岑隐一人静静地跨坐在白马上。
    黑漆漆的夜空中,繁星密布,环绕在那皎洁如水的圆月周围。
    岑隐静静地望着那闭合的角门,没有离开,眸色一点点地变得更幽深了。
    过了许久,他才拉了拉马绳调转了方向,白马嘶鸣了一声,撒着蹄子往前飞驰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夜风将岑隐半束半扎的乌发吹起,浑身透着一股肆意不羁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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