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又是一溜表演百戏的倡优上了戏台。
这些倡优各展所长,踩高跷、舞龙舞狮、盘古舞、叠案倒立等等,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引来阵阵掌声和赞赏声,如雷的掌声不绝于耳。
百姓们都看得全神贯注,不知道时间流逝,直到快三更天,皇觉寺一带仍然是人山人海。
又是一批表演歌舞的宫廷舞姬下台后,一个老太监走到了高台的最前方,扯着嗓子尖声喊道:“今日元宵佳节,悬灯结彩,普天同庆,皇上爱民如子,自当与民同乐,今日皇上赐元宵共度佳节!”
随着老太监的声音响起,周围先是渐渐静了下来,再然后,那些百姓都热血沸腾了起来,再次下跪,高喊道:“皇上万岁万万岁,谢皇上赏赐!”
对于这些普通百姓来说,这可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足以让他们以后向子孙、向亲朋友人炫耀一辈子了。
场面再次沸腾。
百姓们又是欢呼,又是磕头,又是谢恩。
这边,热闹得犹如翻涌的海浪般,一声接着一声,一浪接着一浪;那边,街道旁的一辆马车独自往另一个方向渐行渐远。
马车中,蜷缩在樟木箱子里的付盈萱醒过来了。
飞驰的马车微微晃荡着,连带付盈萱所在的樟木箱也在细微地震动着。
付盈萱呻吟着张开了眼,眼神还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后颈的疼痛提醒着她昏迷前发生了什么,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迷茫的眼神变得清醒了不少。
她抓着樟木箱的边缘,猛地坐了起来,瞪向了马车里的另一人,怒目而视。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杨旭尧怕是死上百次了。
杨旭尧悠闲地靠在马车的厢壁上,淡淡道:“付姑娘,你醒啦。放心,我下手应该不是很重。”
付盈萱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纱,那张苍白的面庞涨得通红,浑身绷紧,怒声质问道:“杨三公子,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虽然之前杨旭尧说了他对新朝厌恶至极,但是付盈萱根本没信,她本来以为杨旭尧是要拿下她向慕炎邀功的,结果并没有。
也就是说,杨旭尧方才也许没有说谎,那么,既然他们的敌人是相同的,他为什么要坏自己的事!
杨旭尧挑了挑眉,答非所问:“付姑娘,你该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静心庵里逃出来的吧?”
什么意思?!付盈萱用力地抓住樟木箱的边缘,瞳孔中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想起了一年多前的那一天。
那同样是改变她命运的日子。
她在静心庵待了两年多,在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中,她也曾经满怀希望,希望父母能来接她回去,可是在那里待得越久,她就越绝望,那里的人都告诉她,来了静心庵,除了死,她们就没见人被家人接出去过。
渐渐地,付盈萱也变得心如死水。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妇人悄悄来静心庵见她,帮助她逃出了静心庵,对方帮了她却别无所求,此后也再没有来找过她。
逃离静心庵后,她独自回京向先生钟钰求助,这一躲藏,就是一年多。
杨旭尧现在提这件事,莫非是说……
付盈萱凝眸看着杨旭尧,将信将疑。
杨旭尧把玩着一只白瓷酒杯,嘴角勾出一道玩味的笑意,道:“付姑娘,我的诚意还不足够吗?”
“是你?”付盈萱盯着杨旭尧,慢慢地说道。
付盈萱不觉释然,反而又惊又恐,杨旭尧这寥寥数语透露出了好几个意思,他是说,是他派那个妇人助自己从静心庵逃出来的,也就是说,他果然盯上自己很久了……
一年多,不,甚至是两年,或者更久。
只是想想,付盈萱就觉得如坐针毡。
顿了一下后,付盈萱再问道:“为什么?”
杨旭尧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自打被生父当作弃子送进静心庵后,付盈萱就舍弃了曾经的天真,人与人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施恩,杨旭尧必有所图。
杨旭尧微微一笑,哄道:“付姑娘,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
“我杨家也是被岑隐所害,我与姑娘也是同病相怜……”
听对方提起岑隐,付盈萱的身子一颤,眸色幽邃,立即想起杨家原是庆元伯府,当初正是被岑隐带东厂抄了府,之后被夺了爵。
付盈萱看着杨旭尧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一分。
杨旭尧一直在注意着付盈萱的一举一动,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故意叹了口气,唏嘘道:“付姑娘,你本是官宦千金,父亲乃是封疆大吏,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是不值。”
杨旭尧这番话委实说到了付盈萱的心坎里了,她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心中的不甘、幽怨、义愤等等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她就是被端木家那对姐妹毁了一生的!
付盈萱目眦欲裂,心底的恨意翻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过去的这些年中,每每想到她失去的那一切,她就彻夜难眠,时常睁眼直到天明……
她恨,她愤,她怨!
她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她只能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让她们姐妹俩也尝尝她经历过的苦楚,让她们的下半辈子在悔恨中度过!
杨旭尧的唇角翘了翘,一派开诚布公的样子,又道:“付姑娘,你与端木家、与岑隐、与慕炎都有仇,我和这个大盛朝有仇,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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