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在公堂上百口莫辩,最终被判流放岭南,一路上,粗茶淡饭,住行简陋,还有谢向菱那个贱人一直对他冷嘲热讽,度日如年……
那一路的艰辛,此刻慕祐景回想起来,还觉得惶恐,宛如一场漫长的噩梦般。
那一日的事,慕祐景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那群凶神恶煞的山匪突然在一处山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结果,山匪杀了押送他的官兵、谢向菱以及他的那些妾室通房,却没有杀他,他们带走了他,带他去见了这位严先生。
严先生当时就开门见山地与他表明了身份:
“三皇子殿下,小人是杨家的人,是特意来辅佐殿下,助殿下夺回皇位的。”
“杨家忠心耿耿,知道殿下是被慕炎冤枉,就一直静待时机想要营救殿下。”
“殿下莫要灰心,殿下虽一时落魄,却也并非无路可走,我家公子有一计,殿下可愿一闻?”
慕祐景自是答应了,彼时,他孤立无援,近有又有虎视眈眈的山匪,远有朝廷的追兵,他也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之后,这位严先生就把他从冀南千里迢迢地带了数千里之外的怀州,让他与苏娜搭上了线。
慕祐景脸上在笑,心里却是在不屑地冷哼着。
他又不是蠢人,也不是真的信了严先生说的话。
这杨家若真是忠义之辈,早就对着自己投诚了,又怎么会等到他走投无路了再出来?!
说穿了,杨家不过是想借机换得更大的好处,就跟他的外祖父江德深一样。
想到江德深的背弃,慕祐景的眼眸更深沉了。
世态炎凉,这几年来慕祐景早就看透了,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忠臣,否则,那些曾经对着他的父皇俯首称臣的臣子又怎么会全数倒向了慕炎!
这些朝臣全都是墙头草,端看靠向哪头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罢了!
杨家如今落魄,想要靠扶持自己来争一个从龙之功,却又有他自己的算盘,想在这个乱局中谋得更大的好处,对于杨家,自己也不过是一枚棋子,可以利用,自然可以随手弃之。
然而,清楚归清楚,如今的慕祐景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的他,也就只有杨家是他能靠得上的了。
一旦失去了杨家,他就一无所有了。
慕祐景压抑着心头的情绪,努力地冷静下来,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请对方坐下:“严先生坐下说话吧。”
严先生也没跟慕祐景客气,一撩袍子,坐了下来。
两人皆是各怀鬼胎,慕祐景对着严先生心怀提防,严先生也同样看不上慕祐景,嘲讽地暗道:胆小懦弱,还倨傲自大,慕家人也就这副德性,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也难怪慕建铭父子几个都会被慕炎这头野心勃勃的狼给压下去!
慕祐景亲自给严先生斟了杯茶,试探地又道:“严先生,现在京城那边有什么安排?”他紧紧地盯着严先生。
严先生眸光一闪,他知道慕祐景这是想掌握主动权。
他浅啜了一口温茶水,笑着道:“京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殿下不用担心。”
他也知道慕祐景不会这么容易被敷衍过去,又多说了几句:“去岁武选,慕炎还以为他已经拔出了所有的南怀探子,却不知道都只是一场戏而已,该安插的‘那个人’已经顺利留在了他身边。”
说话间,严先生的眸子更亮了,自信满满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说一半藏一半。
他心里幽幽地叹着气:也就是可惜了孙家。
孙家是南怀人埋在大盛中的一颗种子,花费了五十年功夫,才让这颗种子生了根、发了芽,在大盛盘根错节地蔓延开去。
没想到布了这么久的局,却因为一个许夕玉毁于一旦。
当消息传到苏娜耳中时,苏娜气得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又恨又恼。
可想而知,南怀为了安插孙家在暗地里付了多大的精力。
也是,不然孙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在大盛位列重臣,本来有了孙家潜伏在朝廷作为内援,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现在却是一下子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严先生并没有把详情都告诉慕祐景,对他们来说,慕祐景只是一个竖起来对外的靶子罢了,为的不过是以后杨旭尧可以“出师有名”。
真正和苏娜合作的是杨旭尧,而不是慕祐景。
严先生慢慢地喝起茶来。
慕祐景见他不再说,心里更急了,眉心微蹙,追问道:“严先生,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就算往慕炎的身边安插了人手又如何,这个人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慕炎的心腹,想要接近慕炎太难了,而且还需要时间。
自己要等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又一个十九年?!
只是想想,慕祐景就心急如焚,眉头皱得更紧了。
严先生一眼就看出慕祐景心里在想什么,心里对他更为不屑。
他自是不会把他们的计划告诉慕祐景,敷衍道:“殿下放宽心,有公子呢,一切都已经准备妥贴了。”
“等时机合适,公子就会以殿下的名义起兵,拨乱反正,从太庙救出皇上,再请皇上下旨,把皇位传给殿下。”
“有了皇上的圣旨,殿下就是大盛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那些朝臣自然也会投向您这正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