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庆幸,他又立刻否决了,在心里对自己说,没骂到人又什么好庆幸的!
要不,他去一趟司礼监或者东厂?
或者明天再说?
整个早朝,端木宪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胡思乱想着,根本没注意其他人说了些什么,也没注意游君集频频地看着他。
也幸好今天也没什么大事,端木宪浑浑噩噩之间,早朝就过去了。
众臣再次作揖行礼恭送新帝离开,之后,他们就纷纷地散去了,边走边说。
端木宪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老哥,”游君集一把拉住了端木宪,他早就看出端木宪今日神情呆滞、心事重重,关心地问道,“你在想什么,一直魂不守舍的?”莫不是朝廷还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端木宪想起岑隐,就恨得牙痒痒的,恶狠狠地磨着牙齿,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些臭小子都不要脸!”端木宪有些迁怒把慕炎也一并骂了进去。
端木宪骂得没头没尾,听得游君集是一头雾水。他一脸莫名地看着端木宪,觉得他的心思真难琢磨。
既然端木宪不肯明说,游君集也就识趣地没再追问,转移了话题:“老哥,我那次孙过几天要娶媳妇,帖子我今天让人给你送去,你可要记得早点到。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
以他们俩多年的交情,游家有喜事,端木宪自然是要去的。
端木宪满口应下,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金銮殿。
走下台阶后,游君集突然停下了脚步,用手肘撞了下端木宪,意味深长地笑了,“老哥,我还有个三孙子今年十七岁,在国子监读书,才学你也是知道的……”
端木宪还没反应过来,随口道:“我记得,上次他还随阿珩去我家,我看过他的文章,不错。今年恩科可以下场了。”
端木宪有一说一,还以为游君集是想说他那三孙的学业。
游君集眼角抽了抽,心道:端木宪今天果然有些怪,怎么就变迟钝了呢!
他干脆就把话说白了:“老哥,你觉得和你家大孙女可配?”
端木宪听游君集提起大孙女的婚事,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
游君集笑着道:“你我两家都是知根知底。这两个孩子年岁也相近,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砖……”女方比男方大个两岁多也不是什么问题。
游君集正说着,忽然感觉到如芒在背,似是有一道目光在盯着他,盯得他毛骨悚然。
游君集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两三丈来外,一道着大红色麒麟袍的身影正静静地朝这边走来。
是岑隐。
游君集登时就把后面要说的话给忘了,忍不住反省起来,心道:他最近应该没犯事吧?
游君集心有些慌,七上八下的。
端木宪也看到了岑隐,心脏砰砰地加快,感觉更复杂了,眸色幽深。
岑隐没停步,只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去。
端木宪看着他颀长的背影,目光落在了那黑色披风上绣得活灵活现的麒麟上,忍不住开口唤道:“岑督主。”
游君集与端木宪相交多年,从这三个字,就敏锐地察觉出端木宪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似乎好像仿佛是要上刑场的样子。
岑隐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端木宪,不冷不热地唤道:“端木大人。”
这一声唤得端木宪更膈应了。
这是想娶别人家姑娘的态度吗?!好歹该跟慕炎那臭小子一样……等等!端木宪赶紧甩掉心中的想法,不对,自己才不想把孙女嫁给他呢!
端木宪抬眼与岑隐直视,斟酌着言辞,隐晦地说道:“岑督主,万事不可强求,强求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桩亲事。
端木宪说得不明不白,可是岑隐却听明白了,剑眉微挑。
从这一句话中,岑隐还听出了更多的意思,她与端木宪提了。
犹如一颗石子坠入心湖,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岑隐沉默了,眸子也变得更深邃了,心跳砰砰加快,默默地念着她的名字:夭夭,他的夭夭。
明明岑隐什么也没说,但是端木宪却有点慌了,有点怕了,直到现在,他才想到一个问题,岑隐不会把自家给抄了?
端木宪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怕不怕,抄家也不怕,大不了自己就致仕!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孙女,端木宪硬着头皮朝岑隐望了过去,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端木宪的心一点点地下坠着,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连游君集都感受到那种莫名的紧绷,颈后出了一片冷汗,觉得端木宪真是太胆了,居然敢这么跟岑隐说话。
忽然,岑隐勾唇笑了,绝美的脸上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端木宪已经做好了岑隐会发怒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望着岑隐渐行渐远的背影,端木宪有些心虚、也有些羞恼地心道:笑也没用!这些臭小子都是不能姑息的!
游君集欲言又止,直到岑隐走远了,他这才小声地问端木宪道:“老哥,你跟岑督主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有听没有懂啊。”
游君集心里着急,感觉像是有人在心口挠似的: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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