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宪看着跪地不起的端木朝夫妇俩,脸色越来越阴沉,仿佛有层层阴云笼罩在他脸上似的,难看极了。
他可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即便真的那么不巧,他们也不该选这个时机过来。
今天是礼部来下聘的日子,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老二他们肯定也知道,所以,就算贺氏现在真的快病死了,老二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哭喊,至少也要等下聘后再来“求”。
更何况,自己早已经休妻,从此夫妻是陌路人,贺氏死还是活,压根儿不需要跟他说。
老二夫妇俩怕是别有用心吧!
端木宪目光冰冷地朝端木朝射去,冷声道:“你们两个立刻走!”
端木朝的眼睛更红了,在地上膝行了两步,悲怆地看着端木宪,又道:“父亲,儿子不走!”
“这是母亲最后的愿望了,她就想见父亲一面而已,一日夫妻百日恩。父亲,您连母亲临时前那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成全她吗?”
端木朝仰着头看着端木宪,一副孝顺儿子的样子。
端木宪毫不动容,更没有心软。
他眯了眯眼,声音更冷:“你们两个真的不走?”
“父亲,您不答应我们,我们就不走!”端木朝皱紧了眉头,义愤填膺地说道,“您怎么能为了小丫头的这点小事,就不顾母亲的生死呢!”
端木朝握着双拳,看来又伤心又气愤。
“是啊,父亲,母亲有万般不是,她现在眼看着就要……您就当可怜可怜她吧。”贺氏用帕子抹着眼泪,抽噎着说不下去。
听这对夫妻一唱一和,端木宪也能确定了。
老二的确是知道今天要下聘事,甚至他们俩多半是掐着时辰故意挑这个时间来的。
礼部下聘择的是吉时,若是有心,想要知道时辰并不难。
端木宪直直地凝视着端木朝,觉得身心疲惫,浑身透出一股沉郁的气息,语调平平地质问道:“老二,你到底想干什么?”
端木宪其实也是可以下令把端木朝和小贺氏拖走的,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不太好,端木朝要是闹腾不休,恐怕会耽误吉时,再加上……
端木宪蹙眉朝周围看了一圈,这里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这些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不是说今天要来给端木四姑娘下聘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听这两人方才喊首辅父亲,他们是首辅大人的儿子儿媳吧?”一个青衣妇人指着端木朝夫妇俩问道,“那他们说的母亲岂不是首辅的夫人?”
“妹子,你不知道吗?”旁边另一个满脸皱纹地老妇热情地说道,“首辅大人早就休妻了!”
“真的吗?我是去年才搬到京城来,这首辅的夫人犯了什么错,才会被休了?照理说,这有儿有女,儿孙满堂的,不至于啊”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我也来了,听说是首辅的夫人伙同娘家人在府中纵火呢!”
一说到娘家人,不少人都觉得自己悟了,这年头为了娘家和夫家闹翻的蠢妇不在少数。
“不过这首辅的夫人病得都快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好歹夫妻一场,首辅怎么也该去看看人家才是。”
“说得是。”
这些百姓越说越热闹。
端木宪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这些百姓都是知道今天礼部要来给皇帝下聘,知道自家四孙女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才特意来瞧热闹的。
现在让端木朝和小贺氏这么一闹,来得人就更多了,还把贺氏的事旧事重提,这要是撕破脸闹起来,场面只会更难看。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等传扬开去,只会坏了这大喜的日子,以后旁人提起新帝给皇后下聘时,怕是只记得来闹事的端木朝夫妇和贺氏了。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可就变成一场笑话了!
端木宪的脸色越难看,端木朝的心里就越得意,眸底掠过一抹利芒。
他就知道他抓到了父亲的软肋。
端木朝重重地对着端木宪连磕了三下头,磕得额头一片青紫,继续苦苦哀求道:“父亲,儿子求您了。您就跟儿子回去看看母亲吧。”
当他再次仰首看向端木宪时,一颗颗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滚,一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的样子,忍辱负重。
端木宪板着脸,撩袍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台阶下的端木朝,冷声道:“老二,我不想和你猜来猜去地绕圈子,你想做什么,就直接说吧!”
端木朝闻言,嘴角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翘了翘,心里愈发得意了:这件事差不多成了!
小贺氏也是欣喜不已,勉强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她没抬头,只是抓着帕子装模作样地抹着泪。
端木朝以袖口擦了擦泪,委婉地说道:“父亲,母亲生病了,儿子现在也没差事,这看病要钱……儿子眼看着入不敷出……”
端木朝分家时分了那么多的田庄和产业,又怎么会没钱给贺氏看病,他言下之意很明确了,其实就是变相地逼迫端木宪给他谋份差事。
“……”机敏如端木宪如何听不明白,嘴角紧抿。
端木朝继续说道:“父亲,四侄女的婚事再重要,但您也不能不管母亲的死活啊,这让四侄女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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