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夫人们再也没心思看戏了。
有安平在,这些夫人也不敢大声议论,只能无声地交换着眼神,震惊、疑惑、好奇、思忖,皆而有之。
大部分人的心头都萦绕着同一个疑问:端木大姑娘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于是乎,那些目光不免都看向了端木绯,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出些端倪来。
付夫人也在看着端木绯,眸中涌动着异常强烈、也异常复杂的情绪。
他们付家与端木家本来应该是亲家的,两姓结通家之好,偏偏因为端木家这对姐妹从中作梗,女儿与端木珩的婚事泡汤了,女儿更被一步步地逼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端木家这对姐妹委实欺人太甚!
付盈萱是付夫人唯一的嫡女,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付夫人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女儿。
但是端木家势大,自己不敢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老爷送到了静心庵,母女俩从此不得相见。
过去的这三年多中,她的女儿受了那么多苦!
想着瘦了一大圈的女儿,付夫人就觉得心口又闷又疼。
这是她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堂堂封疆大吏之女,她本该风风光光地出嫁,在夫家主持中馈,相夫教子,成为别人艳羡的对象,而事实却全然与之相反。
她的女儿成了付家的耻辱,成了旁人鄙夷的对象,从云端摔至尘埃……
付夫人垂下了眼睑,饮了口茶,茶盅中那沉沉浮浮的茶叶映在她眸子里,眼神纷乱。
这些年,她一直在后悔,后悔她为女儿做得太少……
为母则强,这一次,她一定要帮帮女儿。
付夫人眸底掠过一道坚定的光芒。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是不经意地叹道:“哎,婆母难为啊!”
付夫人的声音低若蚊吟,只有她身旁的兴和伯夫人听到了。
兴和伯夫人心念一动,忽然想起方才付夫人与她闲聊时,说起了她娘家大嫂的难处,她侄子最近刚刚续弦,本事一桩喜事,偏生那继室的娘家惯会来事,那新侄媳动不动帮着娘家去找付夫人的侄子哭诉,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以致她大嫂彻底厌了这个新儿媳,干脆就给儿子房里塞了人,以此来整治儿媳。
想着,兴和伯夫人心跳砰砰加快,目光热切地看向了安平。
是啊。
如果她是安平,端木家今天闹出这么难看的事,连累公主府也沦为旁人眼中的笑话,她只会厌了端木绯。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错过。要是自己能在安平面前露露脸,没准安平凤心大悦,就会为新帝择了自己的女儿……
兴和伯夫人的眼睛更亮了,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委婉地对着安平开口道:“殿下,举子们所言甚是,殿下且三思,莫要连累了皇上的名声。”
她虽然没有明说端木家,但在场的夫人们都能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分明是直指新帝的名声要被端木家给连累了。
说着,兴和伯夫人忍不住朝端木绯看去,以为她会花容失色,惶惶不安。
不想,端木绯依旧气定神闲,径自饮着茶,优雅得宛如一幅仕女图。
兴和伯夫人心里既失望,又不屑,暗道:哼,端木绯再硬气又怎么样!要是安平非要给新帝塞人,端木绯还能不应,还能与安平杠上不成?!
没错,等女儿顺顺利利地进了宫,生下皇子,那么自家也未必不能从伯府升为国公府!
端木绯是皇后又如何,接下来还要看哪个皇子最有出息,母以子为贵,那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兴和伯夫人只是想想,就觉得心口一片火热。
周围的一些夫人也看出了兴和伯夫人这是想在安平跟前露脸。她们生怕被兴和伯府得了先机,也急了,纷纷附和道:“这杀人偿命,此案得秉公处理才是。”
“事关皇上的名声,确实该谨慎处理,不能冤枉了人,也不可寒了举子们的心。”
“……”
在一片热烈的附和声中,兴和伯夫人一脸期待地看着安平,希望她有所表示,自己才可以顺着往下说。
然而,上首的安平神色淡淡,红唇微抿,看不出喜怒。
她只是随手挥退了来禀的丫鬟,并没有任何指示,看来是不打算理会那些在府外静坐的举子们了。
一旁的游夫人、范夫人和林太夫人等女眷暗暗地交换着眼神。
她们都是明白人,心知肚明兴和伯夫人等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心里暗叹这些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新帝是否选秀纳妃,那是新帝的选择,还轮不到臣子上赶着非要把自家女儿往后宫塞。
像兴和伯府、安定侯府这些府邸老盯着后宫的一亩三分地,也难怪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不想坏了今日牡丹宴的气氛,游夫人笑眯眯地岔开了话题:“殿下,清平署这出《牡丹传奇》唱得真是不错。前两年,清平署的戏目唱来唱去都是这几出,乏味得紧。”
范夫人凑趣地接口道:“是啊,前两年,各府举办宴会都宁可请外头的戏班子,像九思班、聆音班什么的,最近清平署、教坊司颇有几分长进,我瞅着请他们来唱戏唱曲的府邸也多了起来。”
“除了这出《牡丹传奇》,清平署还有几出新戏也唱得不错,什么《镜花缘》、《宝钗记》都可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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