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干瘦的中年妇人尖着嗓子叫嚣道,一手叉腰,一手凶悍地指着那褐衣学子,逼得对方连退了好几步,只能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中年妇人气势更盛:“哼,我看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读书读傻了,居然为妖孽说话!”
“你们才是无中生有,牵强附会,妖言惑众!”另一个学子高声斥道。
“……”
百姓们与几个学子越吵越凶,谁也无法说服谁,变成了一场乱战。
马车里的戚氏与钟钰看着这一幕,都露出讶然之色。
她们都没想到这些士林学子居然这么向着端木绯,对于皇后来说,这是极大的支持。
历史上的贤后如太祖皇帝的楚皇后、太宗皇帝的周皇后等等,皆是深受那些学子的爱戴,比如周皇后更曾在太宗皇帝病重时,垂帘听政,代替太宗皇帝在殿试中点了一甲前三名,留下不少耳熟能详的佳话。
戚氏原本半悬的心霎时就放下了,带着几分骄傲、几分炫耀地对钟钰说道:“我说的吧,端木四姑娘是个好孩子。”
“这些学子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他们看得明白,只要加以引导,其他人也会看明白的。”
戚氏说着放下了窗帘,又吩咐马夫继续上路了。
马车远去,把中盛街上的这些喧嚣抛在了后方。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没有下雨,而京城中关于邪祟的流言传得更热闹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对于这件事深信不疑。
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三月进入了尾声。
三月二十五日,端木绯也不用人叫,就起了个大早,还特意与端木纭穿了姐妹装,玫红色的骑装衬得姐妹俩英气勃勃。
李太夫人、涵星和李廷攸早早就来沐国公府接她们。
四个小辈策马护送坐马车的李太夫人,一起去了京城南郊接人。
他们是特意去接李老太爷的,和他一起来京城的,还有李传庭夫妇与李传应夫妇俩,李家五爷则留在了闽州看家。
李老太爷身为闽州总兵,封疆大吏,本来是不能离开任地的,但这一次慕炎特别给了恩旨让他进京参加大婚和立后大典。
李家的车队在二三十个士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沿着官道来了。
在京城不乏达官显贵,但这支车队还是十分醒目,不少往来的行商路人都对他们投以审视的目光。
这些随行的士兵虽然人数不算多,但是个个都是精锐,即便不言不语,浑身上下都是释放着一种杀伐之气,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锤炼、手上染过血的战士。
端木纭、端木绯和涵星表姐妹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前方的一个老者身上。
老者着一袭普通的青袍,身姿笔挺地骑着一匹高大的棕马,身体随着马儿的奔跑一起一伏。
远远地,她们看不清老者的容貌,却都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表姐妹三人的脸上都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那明媚的阳光。
马上的李老太爷也在笑,他同样也看到了端木纭四人,加快马速,一马当先地朝他们四人飞驰了过来。
车队停在了三里亭旁。
几个小辈赶忙上前给李老太爷行礼。
“祖父!”
“外祖父!”
“免礼。”李老太爷发出豪爽的笑声,眼角挤出一道道皱纹,不显老态,反而显得精神奕奕。
他利落地从马上翻身而下,动作看着比那些四十几岁的人还要灵活矫健。
涵星一向是个嘴甜的,第一次见李老太爷也不害羞,甜甜地问候道:“祖父,你这一路辛苦了,待会儿可要好好试试京中的美酒美食,保管您神清气爽。”
“好好好。”李老太爷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公主孙媳也颇合他的胃口,心道: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同样第一次见李老太爷的还有端木绯。
当年李家举家离开墨州时,端木纭六岁,端木绯才两岁。
李老太爷还能勉强从端木纭的眉目间找到她幼时的影子,而十五岁的端木绯与两岁时的样子差别就太大了,也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如既往。
李老太爷怔怔地看着小丫头,把这双眼睛与记忆中的另一双眼睛重叠在一起。
“你是绯姐儿吧?”他豪爽的声音透着一丝艰涩,“长得与你娘真像!”
说话间,后方的李传应、李传庭等人也策马到了,随行的马车也纷纷停下,马车里的辛氏从窗口探出头来,笑着唤着涵星与姐妹俩。
众人聚在一起,彼此见了礼,认了亲,气氛和乐融融,没有一点生疏。
端木纭看着大家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落落大方地打断了他们:“外祖父,我们还是先回京再叙旧吧。今天,我和蓁蓁给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父舅母们洗尘!”
李老太爷的目光朝端木纭看了过来,薄唇紧抿,嘴角的笑意随之收敛,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李太夫人一看老头子的神色就隐约猜到了什么,心道:这老头子未免也太急了吧。
“纭姐儿,你的事……你外祖母已经写信告诉我了。”李老太爷徐徐道。
他既没有皱眉,也没有呵斥,更没有动刀动枪,只是这么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就释放出一种凌厉的锐气,令人深刻地意识到一点,这是一个在战场上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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