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问,其他的姑娘们也忘了说话,都张望了过来,一双双乌黑的眼眸亮晶晶的,闪着好奇的光芒。
这些端木家的姑娘们从未进过宫,只从戏曲以及旁人的话语中听过一些关于御花园的描述,心里多少都对传说中的御花园有几分好奇。
端木绯认得这个说话的姑娘,知道她是叔祖父端木宣的六孙女端木缃,这一次,也是为了参加端木绯与慕炎的婚礼,才特意从老家赶来京城的。
端木绯微微一笑,道:“缃堂妹,各花入各眼。像我,最喜欢的园子还是从前在权舆街的旧宅里的小花园。”
端木绯在权舆街的旧宅住了六年,离湛清院最近的那个小花园有一半都是她与端木纭这些年来一点点改建过的,那里都是她们这些年的回忆——
以前端木绯最喜欢在池塘边的亭子里一边喂鱼,一边看书;
每年荷花开的季节,端木绯就会把茶叶包在花苞里制荷花茶;
像花园里的那条花廊是小狐狸最喜欢的地方,常常在花廊里睡觉;
还有,姐姐端木纭最喜欢的是园子里那片五色碧桃林,这是她们亲手种下的桃林……
想着往昔种种,端木绯的唇角翘得更高了,眼神变得十分柔和。
端木缃一脸期待地看着端木绯,却见她突然就闪神了,眼底飞快地掠过一道异芒。
她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笑吟吟地又道:“绯堂姐,皇上姐夫长什么样?”说着,她赧然地吐吐舌头,带着几分俏皮,“我方才跟着祖父祖母他们行礼,吓得心口乱跳,都没敢抬头看。”
“绯堂姐,你把皇上姐夫叫过来让我们见见吧……”
端木缃一眨不眨地盯着着端木绯,一派天真单纯。
端木纭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端木缃:“缃堂妹,这怕是于礼不合。”
端木缃还是笑眯眯的,笑得更可爱也更娇俏了,“纭堂姐你肯定见过皇上姐夫了,但我们还没见过呢!”
说着,她转头朝周围的其他堂姐妹看去,道:“纹堂姐、绢堂姐、缨堂妹……”她一个个地点着名字,“你们应该也想见见皇上姐夫吧?”
不待其他人回答,端木缃又道:“大家都是姐妹,都是自家人,纭堂姐何必那么见外呢!皇上方才不也说了,今天按家礼来就行了。”端木缃歪着小脸,笑盈盈地盯着端木纭。
季兰舟动了动眉梢,看向端木缃的眼神变得幽深了起来,带着几分打量,几分深思。
“丝竹,”季兰舟温温柔柔地吩咐大丫鬟道,“你去把十堂婶给请来。”
季兰舟说的十堂婶是端木缃的母亲刘氏。
“……”端木缃怔了怔。
丝竹看也没看端木缃一眼,直接屈膝领命。
偏厅里,陷入了一片古怪的寂静中,其他几个堂姐妹面面相看,谁也不敢出声。
很快,丝竹就领着一个三十五六岁、身穿一件绛紫色宝瓶纹褙子的妇人进了偏厅,妇人脸上有几分惊疑不定,正是端木缃的母亲刘氏。
刘氏走到季兰舟跟前,赔笑道:“县主,可是小女给县主添什么麻烦了?”
刘氏的语气客气得不得了,毕竟季兰舟那可是朝廷封的县主,又是端木宪这一房的孙长媳,可想而知,将来端木珩会是端木宪的继承人,未来的沐国公。
端木缃眼睛忽闪忽闪的,委屈地看着刘氏。
季兰舟唇角含笑,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温柔娴雅的样子,“十堂婶,你把缃堂妹带回去吧。”
“堂嫂……”端木缃低呼了一声,眼眶中霎时浮现一层薄薄的水汽,可怜巴巴的。
刘氏连忙道:“缃儿,你还不给你堂嫂赔个不是!”
刘氏眼神凌厉地横了端木缃一眼,只觉得这个女儿真是被自己惯坏了,也不知道是说错了什么话才得罪了季兰舟。
端木缃更委屈了,揉着手里的帕子。她明明什么也没没做,为什么要给季兰舟赔不是!
季兰舟根本就不和端木缃说话,意味深长地对刘氏道:“十堂婶,缃堂妹的眼界这么高,她的礼我可受不起!”
端木缃这都口口声声说要皇帝来见她了,那“眼界”可不就是高!
刘氏听着季兰舟明显话里藏话,定是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蠢事。她生怕一旦季兰舟把话挑明了,自家只会更丢脸,只能道:“县主,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缃儿。”
刘氏对着季兰舟福了福,狠狠地瞪了一眼犹不服气的端木缃一眼,灰溜溜地带着她退出了偏厅。
刘氏头疼欲裂,简直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公公与老爷解释她和女儿为什么要提前离开沐国公府。
待刘氏母女离开后,偏厅内更静了,几个端木家的姑娘几乎是屏息。
四周静悄悄的,只是偶尔听到厅外传来微风拂动花木的沙沙声,以及蜜蜂的嗡嗡声。
一个圆脸的粉衣姑娘清了清嗓子,凑趣地对着端木绯说道:“绯堂姐,你上次跟我说,这京中的九思班戏唱得极好,我昨儿与绢堂姐她们一起去看了,果然是名不虚传!比起老家那边,不仅多了不少新戏,而且唱得还精彩!”
“我方才还跟绢堂姐说,明儿打算再去九思班看戏呢!”
这些姑娘家中喜欢看戏的人不少,说起戏来,大家都来劲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是啊是啊。尤其那出《牡丹扇》唱得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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