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大孙女好,自己到底是应该放手呢?
还是,该坚持下去呢?
平日里,端木宪处理起各种复杂的朝堂政务都是游刃有余,可是面对自己的孙女时,却也难免陷入了关机则乱的困局。
他一时有些茫然了,心不在焉地喝着茶,食不知味。
“吧哒,吧哒……”
远远地,厅外就传来了拨浪鼓的声音。
人未到,声先到。
端木宪和端木纭都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可想而知,这府中最喜欢波浪鼓的人就是端木泽了。
“呱呱!”
拨浪鼓的声音把小八哥吸引了过来,小八哥欢快地在端木泽的头顶上方打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里甩动的拨浪鼓。
“吧哒,吧哒……”
“呱!呱!”
拨浪鼓响一下,小八哥就叫一下。
端木泽更乐了,在端木珩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小曾孙的笑声让端木宪经纠结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下,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样子,端木宪忍不住就笑开了花。
随着端木珩一家三口的到来,厅堂里热闹了不少,端木宪乐呵呵地把小曾孙抱在了怀里,一手拿着拨浪鼓逗曾孙。
拨浪鼓在哪里,小八哥就在哪里,它蹲在一旁的高脚方几上,与端木泽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拨浪鼓。
端木珩看着端木宪与端木泽,静默了片刻后,突然开口道:“祖父,我明天打算去牢里看看杨旭尧。”
“……”端木宪一惊,手里的拨浪鼓下意识地停下。
拨浪鼓两侧的两枚弹丸也随之慢了下来,然后垂了下来,再没有声响。
端木珩又道:“四妹妹已经安排好了,皇上也同意的。”
“咚咚!”
“呱呱!”
拨浪鼓不动了,端木泽和小八哥都急了,一起催促了起来,一人一鸟,一个声音奶声奶气,一个声音粗噶难听,可此时此刻却是说不出的协调。
“你想去就去吧。”端木宪一边说,一边又转起了手上的拨浪鼓。
再过几天,就是恩科了。
端木宪知道,端木绮毕竟是端木珩的亲妹妹,她的死是端木珩的一个心结,若是不解开,这一科怕是很难有好成绩。
“多谢祖父。”端木珩郑重地起身作揖,面沉如水。
随着拨浪鼓“吧哒、吧哒”的声响,厅内又热闹了起来,端木泽和小八哥咯咯地笑个不停。
旁边的季兰舟在心里唏嘘地叹了口气,亲自给端木珩递了茶。
得了端木宪的允许,端木珩第二天一早就独自去了一趟刑部天牢。
关在天牢内的犯人多是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平日里没有皇帝和刑部尚书的额外开恩,旁人是不可以随便进天牢的,更何况,杨旭尧犯的还是足以诛九族的谋反罪。
这是杨旭尧关入天牢后迎来的唯一一个访客。
端木珩也懒得与杨旭尧废话,第一句话就是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死二妹妹?”
自从三司会审后,杨旭尧已经在天牢中被关了两个多月了,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把他折磨得形销骨立,恍如乞丐般,早看不出曾经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样子。
“……”杨旭尧怔怔地看着牢房外的端木珩,眼神飘忽。
为什么?!
杨旭尧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们的婚姻一开始谁都不情不愿的,但是成亲后的三年多,端木绮对他一直一心一意。
一开始决定要杀了端木绮的时候,杨旭尧还有点不舍得。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只有端木绮死,才能让他的整个计划更顺利,所以,为了他杨家的大业,他动手了,他打晕了端木绮,把她丢下了湖。
当端木绮被“救回”杨家时,她已经昏迷不醒,后来,她曾短暂地清醒过一次,也曾声嘶力竭地问过他,问他为什么!
他告诉她,等有朝一日,他登临帝后,端木绮是他的元配嫡妻,是他的元后,他会为她追封的。
哪怕她不在这世上,他会让她成为这天下所有女子都艳羡的对象。
后来,端木绮再也没有说话。
她闭上了眼,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再也不曾睁眼……
她唇角的那抹笑带着几分讥诮,几分恍然,几分自嘲。
端木绮死后,杨旭尧并不内疚,他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成就一番宏图伟业必须要有所牺牲。
可是端木绮临死前嘴角的那抹笑,却时不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偶尔午夜梦回时,令他辗转难眠……
自从他被判了秋后处决后,他几乎夜夜都会梦到端木绮的那一笑。
”……“杨旭尧久久不语。
天牢里只有远处其他牢房传来的镣铐与锁链的碰撞声。
端木珩看着眼神飘忽的杨旭尧,又重复了一遍:“杨旭尧,你为什么要害死二妹妹?”
她可是他的结发妻子!
杨旭尧这才回过神,他激动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抓住了牢房的木栅栏,为自己辩解道:“大哥,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知道的,我与绮儿成婚三年多,我对她爱若珍宝,百依百顺,从不曾逆过她的意思。”
“这些都是做不了假的……”
杨旭尧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回忆着他与端木绮曾经的甜蜜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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