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姨母和亲蒲国,母女这一别都已经十几年了,现在许太夫人已经是知天命之年了,她的人生又还能有几个十几年。
许明祯以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笑道:“我回去跟你外祖母说。”老妻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也会喜极而泣。
别人不知道,但是许明祯知道,自打许景思和亲后,老妻这些年一直茹素,又日日念《地藏经》给女儿祈福。
许景思为了许家和亲蒲国的事一直是压在他们夫妻心头的一块巨石,现在虽不能说他们再没了任何遗憾,但是他们至少可以说,有一天当他们躺进棺材里的那一刻,他们总算不用带着对女儿的牵挂阖眼了。
许明祯定了定神,开始有心情与慕炎说起了闲话来:“眼看着曾外孙要出生了,此去千里迢迢,我看你外祖母怕也不舍得离开。”
慕炎笑呵呵地与许明祯说起了今天他和端木绯一起去观音庙求安胎顺产符的事,结果却遭来了许明祯的一顿训斥,慕炎再次乖乖听训。
训了慕炎一炷香功夫后,许明祯就喜气洋洋地回去了。
第二天早朝时,慕炎就让人宣读了来自蒲国的这封国书。
知道蒲国归顺大盛,愿意主动为大盛之属国,满朝文武都是喜不自胜,如此一来,四方皆平,大盛没有外敌了。
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却有一个御史不识趣地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提出异议:
“皇上,新乐郡主许景思乃蒲国先王的王后,被尊为太后,她亦是大盛的和亲郡主,登基为他国之王实在不和礼数,传扬开去,岂不是会让人觉得大盛篡位别国,实在是有失体统!”
“以臣之见,礼不可废,规矩不可逾越……”
御使一番知乎者也地说了一通,意思就是许景思作为一个贤后,应该扶持一位小王子登基,然后临朝听政。
当他侃侃而谈地说完后,满朝寂然,文武百官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这位御史。
金銮宝座上的慕炎轻轻抚了下掌,道:“朕觉得刘大人得很有道理。”
话落之后,殿上更静了。
那些朝臣们看着刘御史的眼神中染上了一丝同情。
刘御史都呆住了。他原以为他说得话会让皇帝不快,也早就做好了会被皇帝斥一顿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皇帝竟然是这个反应!
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事情太顺利反而令刘御史心里咯噔一下。
毕竟他们这位皇帝从来不是什么按理出牌之人!
果然——
慕炎笑眯眯地又道:“但是蒲国人不懂孔孟之道,怕是不能领会刘大人的一番‘心意’。”
“不如就由刘大人你随蒲国使臣一起去蒲国,等到了那里,就请新乐郡主协助开办私塾,留在那里教化蒲国国民学习孔孟之道,如何?”
慕炎挑眉俯视着下方的刘御史。
朝臣们几乎不忍心看刘御史了。
果然,皇帝出招一向是出奇制胜,剑走偏锋!
刘御使目瞪口呆,恍如一盆凉水当头倒下。
慕炎既然放了话,那自是一锤定音。
朝上也有几个与刘御史交好只人暗暗同情他,却也不敢为他说话。
慕炎登基这一年半来,早已经是积威甚重,说一不二。
一句“有事奏禀,无事退朝”后,慕炎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众臣恭送皇帝离开后,也纷纷地出了金銮殿,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
一个中年大臣回头看了一眼金銮殿中呆若木鸡的刘御史,低声对几个同僚道:“刘御史也是没眼色。”
刘御史也不想想许景思可是皇帝的亲姨母,皇帝要是反对许景思登基,还用得上刘御史开口!
其他几个大臣也是同情地看了看刘御史。
另一个大臣唏嘘不已,声音压得更低了:“等‘那一位’回来,是不是也压不住皇上了呢?”他说着指了指南方。
其实就算他不指,其他人也知道他说得“那一位”指的是岑隐。
“……”几人皆是默然。
第28章 番外028要生
本来去岁四月岑隐离京后,不少人都以为皇帝一定会趁机压制东厂和锦衣卫,收敛其权柄。
然而,一天天过去了,皇帝一直毫无动静。
他似乎完全没有这么做的意思。
而且,皇帝还放任岑隐留下的人继续管着东厂和锦衣卫,完全没有插手的意向。
最初的几个月,朝堂中也是好生猜疑了一阵,有人拭目以待,有人不置可否,有人百思不得其解,也有人觉得皇帝是不是拉不下脸来,毕竟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事,狡兔死,走狗烹,皇帝有意收拾某个功臣,却怕世人说他是卸磨杀驴,所以不敢动,一直等到有眼色的臣子提出,才“勉为其难”或“顺水推舟”地下旨查办。
所以,一年前,也曾有几个大臣见机想讨好皇帝,联名上了一道折子,弹劾东厂十大罪状,比如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图谋不轨、滥杀无辜等等,并上请撤除东厂。
彼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趁势收回东厂的权力,结果,皇帝直接罢了那几个人的官,令得满朝哗然。
如此,朝中一些蠢蠢欲动的朝臣才暂歇了。
当下还有很多朝臣觉得,皇帝只是因为时机没到,不想操之过急,结果他们等了又等,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了……到现在都一年多了,皇帝依然纹丝不动,没有出手对付东厂和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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