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柔软的躯体,紧紧贴着他,两人肌肤相亲,身上不知是汗,还是什么,湿滑黏腻。
他吓得惊起,那女子跟着坐起来,小声唤他一句,“大表哥。”
他心头蓦地一跳,然后便是一片混乱,点了蜡烛,林若柳穿好衣服,被嬷嬷带去另一间厢房。
再然后,就是祖母过来了。
陆致脑子里乱得厉害,他记不起自己进了屋子后,屋里有没有人,记不起自己有没有对林若柳做什么,但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想取消婚事。
哪怕对不起林若柳,哪怕江表妹生他的气,不理睬他,他也不想取消婚事。
陆老夫人一言不发,等了良久,终于听到陆致开口,他道,“祖母,阿芙是我心里唯一的妻子。”
陆老夫人绷着脸,心里却略略松了口气。郎君们也许不懂,但她却再明白不过,今晚的事,明明白白就是林若柳主仆算计了陆致。
这种下作的爬床手段,只要一查,来龙去脉就能一清二楚。处置起来,也不难,发狠将人发嫁了,隔着十万八千里,她不信林若柳一个内宅家眷,还能来寻国公府的晦气。
她怕就怕,孙儿对林若柳,当真有怜惜之意,迟疑不决,犹豫不定,反而伤人伤己。
这并非她杞人忧天,那日孙儿来寻她,为了林若柳那些谣言的事,她便心中觉得不对劲了,但到底没有多想。更何况,还有上次摘星楼的事,阿芙那孩子懂事,不肯提起,她却不可能浑然不知。
好在,孙儿还算清醒。
陆老夫人起身,推开门出去,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妈妈,吩咐嬷嬷,“腾个屋子出来,把今日负责守门的婆子、接送的小厮都叫来。另外,请林娘子也过来。出了事,总要问个清楚明白,一团糊涂账,如何理得清?”
嬷嬷应下,赶忙下去了。
片刻功夫,人就都到齐了,众人进了花厅,陆老夫人自然是居上座,腰背挺得笔直,以往和蔼温和的目光,格外得严厉。
被领进来的林若柳,都被看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陆致,嗫喏道,“大表哥……”
陆致垂下眼,没有理会。时至今日,他再蠢也知道,他被算计了。
林若柳见陆致这个反应,嗓子眼一滞,跟含了黄连一样,直到看见被捆着进来的张妈妈,才一下子扑了过去,看着她被打得红肿的面颊,林若柳扑簌簌掉着泪,“张妈妈……”
张妈妈倒是挤出个笑,道,“奴婢皮糙肉厚,不疼,就是看着吓人了些,不疼的。娘子不怕啊……”
陆老夫人看着这幅主仆情深的画面,面上没有半点动容,反而指了指花厅里跪着的两个守门婆子,开口道,“今晚之事,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不差说出来。”
两个婆子知道自己摊上事了,哪里还敢隐瞒,赶忙哆哆嗦嗦把张妈妈如何借荷包一事,引她们出了屋檐,一一说了。
“奴婢们原本正守着厢房,因嬷嬷吩咐过的,郎君们今晚要在这里歇,不许旁人进去。奴婢不敢怠慢,一直守在门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然后,这个张妈妈就来了,说自己捡了个旧荷包,里头有几锭碎银……还有,还有一个发旧的金镯子,问是不是奴婢掉的。奴婢们说不是,张妈妈又说,自己还要赶着回去伺候主子,又不认得福安堂的人,就让奴婢们帮着看看,是不是认识的人掉的。奴婢答应了,叫她过来,她无缘无故跌了一跤,奴婢们看她摔得狠了,忙过去扶她。”
婆子说着,肯定道,“定然……定然是那个时候,有人趁那个时候偷偷进的厢房。”
另个婆子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张妈妈手上的旧镯子,忙道,“老夫人,就是她手上戴着的这个,就是这个。”
说到这里,其实事情的真相,已经一目了然了。
就是林若柳主仆两个,一人借机引开守门婆子,一个趁机进了厢房,赌得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国公府为了名声,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但,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
国公府的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一旁听完全程的庄氏,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主仆俩胆子的确够大,不过,也太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了。生米煮成熟饭又怎么样?
若不知廉耻做这事的是个贵女,碍着家中父兄的关系,说不定还有进门的机会。可林若柳一个孤女,没爹没娘,就一个不想管她的舅舅,就是一剂药喂下去,死在国公府,也没人替她说半句!
反正,她本来就是个病秧子。
庄氏所想的,自然也是陆老夫人的想法,只是她到底心善,不想造杀孽,只冷冷开口,“林丫头,自打你入府,我自认待你不薄,不曾叫你缺衣短食,也不曾叫你受什么委屈。你舅母那日嚷嚷,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是我年纪大了,识人不清。今晚之事,如何发生的,你心知肚明。我也不把事情做绝,给你留一条活路,你今晚就搬出去。明日,我为你备一份嫁妆,寻一门亲事,为你送嫁,从今以后,再不必与我国公府有什么来往!我也只当,从没见过你这个人!”
陆老夫人说罢,林若柳怔愣在原处。她将视线投向陆致,看见郎君如玉温柔的侧脸,心头一阵恍惚,忽的张口,叫了他一句,“大表哥。”
那一句端的是哀切悲柔,含泣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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