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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芙听了,忙抿唇浅笑着,颔首应下。
    婆媳俩到了明嘉堂,既只有婆媳俩个,自不用去那正厅,大的很,炉子烧了几个,都不见得多暖和,直接去了东捎间,帘子一落,屋里就暖和起来了。
    江晚芙坐下,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东捎间。这算是她第一回正经来明嘉堂,之前敬茶的时候,便是在前院的正堂。
    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她先前总觉得,明嘉堂大约会是很肃穆端沉的,毕竟这里住的是一府之主,且江晚芙偶从旁人口中提起自家这位公爹,也都是些崇敬之语,治下极严,克己守礼,结果今日一看,明嘉堂丹楹刻桷,并不是那种沉闷肃穆的。
    一进月门,入目就是片紫竹林,冬日枝丫积雪,也算得上十分雅致。再朝里走,庭院自是大气端雅不提,庑廊下挂着的灯笼,素面上绘着花鸟鱼虫,底下红丝为绳,缀银铃,微风拂过,叮铃作响,别有一番风趣。
    眼下的东捎间也是,布置得很舒服,一张大炕,铺着深青的氈毯,摸上去很轻软,一张楠木炕桌,四足、卷草云纹,上头摆了个青白釉鹅颈瓶,插着几只腊梅,还带着嫩绿的叶片。炕上还摆了六个大引枕。
    二人上了炕,丫鬟送了茶水糕点进来。永嘉公主靠着引枕,抬眼见对面的江晚芙还有些拘束,倒也不说她,只抿了口茶,道,“我这里没什么人,你若不觉得闷,常来也无妨。”
    江晚芙应下,又道,“母亲平日里做什么呢?”
    她感觉,永嘉公主这里是有些冷清,毕竟公爹一年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府里,两人膝下有只有陆则一个孩子。家里的事情也都是庄氏在管,公主也从不过问,这么看下来,果真是有些闷的。
    永嘉公主随口道,“左不过看书练字,有时抄抄经。”
    江晚芙一猜也是,很多消遣的事情,譬如打叶子牌啊什么的,都要人多,人一少,做什么都显得冷清了。
    永嘉公主不是话多的人,答了句后,便微微低头。伺候她的郑嬷嬷赶紧拿了银箸,夹了块红枣酥,送进她面前的碟子里。
    江晚芙抬眼,正好见她垂眼模样。她这婆母真的是生得极好,长相大气,贵气而精致,柔和的烛光笼着她,衬得她肌肤几乎有几分通透,她仿佛也不喜胭脂,只画了眉,就那么静静坐着,眉眼间有股淡淡的倦懒和清冷,就是给人一种不大容易亲近的感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
    又或许是皇室出身,性子便是如此。
    见江晚芙没说话,永嘉公主倒是抬眼,“我这里太闷了吧?”
    也是,江晚芙年轻,不似她上了年纪,很多时候都不过混日子罢了,闲是一日,忙是一日,过一日是一日,思来想去,好似也没什么值得她上心的,时间久了,好像也习惯了。
    江晚芙却是摇摇头,“儿媳方才是在想,先前听世子提过,母亲善琴,还会自己谱曲。”
    永嘉公主有点意外,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贵为公主,琴棋书画样样都不能落下,先皇聘名师教导她,她也算学的不错,只是这琴,倒是有些年没谈了。连这事,二郎都同她说了,以二郎那个寡言少语的性子,倒是十分难得了。
    她点头,也难得来了点兴致,侧过脸问郑嬷嬷,“琴室能进人吗?”
    郑嬷嬷忙道,“回公主,每日都有人洒扫的,随时都能去。”
    于是,婆媳二人起了身,出了东捎间,到了琴室。永嘉公主久没抚琴,一上手,十指纤纤,波动琴弦,一阵清越的琴音泄出,琴音在室内环绕一阵,才缓缓散去。
    江晚芙在旁边听着,她只小时候学过几年琴,只会简单的曲子,但鉴赏能力自是有的,听得出来,永嘉公主只怕是其中高手。
    永嘉公主按住弦,摇头道,“叫你看笑话了,手生了。”
    江晚芙忙摇头,一脸真切道,“儿媳觉得您弹得很好。这曲子是您自己谱的吗?”
    永嘉公主有一瞬的愣神,旋即颔首,“从前谱的。”
    江晚芙没察觉到什么,只是认真道,“儿媳是想,看书抄经自然好,自是做多了,多少费眼伤手。您若是觉得抚琴没人作伴,儿媳就常来,就是怕您嫌儿媳扰了您的清静。”
    她说话时候,神色认真,眸色明润,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睛亮亮的,一番话说得又关切又真挚,声音轻软甜润,委实十分讨人喜欢。
    永嘉公主听着,都觉得心里熨帖,这样的性子,难怪二郎那个冷冰冰的性子,都放在心尖上护着。嘴上倒是应道,“你若愿意来,常来就是。”
    江晚芙便颔首答应下来。
    婆媳俩说着话,又一起用了午膳,江晚芙才起身告辞。
    郑嬷嬷跟着出去送她,送出月门,才回了东捎间,见自家公主正看着个木盒发怔,走上前去,见里头摆着叠厚厚的澄心堂纸,只是有些老旧,细看之下,才发现,都是公主从前谱的琴曲,倒是好些年没拿出来了,一直压在箱底摆着。
    方才世子夫人不过提了一嘴,问能不能看看,公主便叫丫鬟翻出来了。
    “送走了?”永嘉公主合上盖子,轻声问郑嬷嬷。
    郑嬷嬷应道,“是。”顿了顿,面上露笑,开口道,“奴婢瞧着,世子夫人实在是十分孝顺。她今日在,奴婢瞧您都笑了好几回了。”
    她偶尔进进出出,都听见自家公主轻声笑着,世子夫人别看出身不如何,倒是很得公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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