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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则垂下眼,遮住眼底那些情绪,不再提正事,看了眼对面仍面色严肃的谢回,道,“要见见阿瑜吗?”
    听到小未婚妻的名字,谢回激动的情绪,倒是缓和了下来,他翘了翘唇,看了一眼好友,感慨道,“既明,有没有人说,你变了?”
    陆则抬眼。
    谢回见他不作声,也不介意,他习惯了好友的寡言少语,直接道,“变得有人情味了。从前我来见你,你可从来不会给我行这个方便的。还是说,你成亲了,抱得美娇娘了,便可怜起我这个孤家寡人,孤衾清寒了?”
    陆则不吭声。
    他以前的确不会这么问。他和谢回虽是好友,但并不会刻意帮他接近阿瑜,哪怕两人定了亲,他也觉得,没必要腻歪到这个地步。
    如今他成了亲,有了自己喜欢的小娘子,方同情起自己这位好友了。等了十几年,还没等到头,实在是有些可怜。且在他的梦里,阿瑜也的确喜欢谢回,满心欢喜等着嫁给他。
    谢回倒是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罢了,你们卫国公府是人人趋之若鹜的高门,又是大年初一,上门的人不少,别叫人看去了,坏了阿瑜的名声。今日就不见了,你替我捎件礼给她吧。”
    说起等,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谢回更能等的人了。
    他和陆书瑜的亲事,始于他父亲谢纪的一次固执己见。那时陆家四爷和四夫人舍身于边关,只留下陆书瑜这么一个孤女,消息传回京城,自是引得众人唏嘘,旁人一般也就唏嘘两句,顶了天私底下说一句,这陆家四爷是庶出,生母早就病没了,亲爹也没了,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闺女,不知道日后怎么过。
    但谢纪不一样,这人刚正不阿到了极点,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公平之事。
    旁人只是说几句闲话,还怕被卫国公府给听见了,谢纪却是直接在朝上指了出来,还是当着陆二爷兄弟两个的面,一副“没错,我就是怕你们陆家不好好对待忠良之后”,浑然不理睬一脸莫名的陆家兄弟二人,侃侃而谈,然后就把自家儿子给“卖了”。
    没和妻子谢夫人商量,更没知会儿子一声,直接向陛下求了两家的婚事。
    那时谢回才刚参加了殿试,是十几年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前途一片光明,是无数官眷心目中的良婿人选,而陆书瑜,还只是个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小女孩儿。
    白日还在和友人喝茶说话的谢回,回到家,就发现,自己多了个小十一岁的未婚妻,他若生得再早几个月,都能大她一轮了。
    这一等,都快十年了,他那时十六,现在都快二十六了,同龄人膝下早就儿女成双了,他呢,还在苦兮兮地等,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陆书瑜还那样小,他自然生不出什么心思,只拿她当妹妹,真的动了心思,却是某一日发现,小姑娘见了他会脸红了,不是以前那种怕生的脸红,是那种少女怀春的羞涩,他看过很多小娘子在他面前这幅样子,但唯独陆书瑜的脸红,入了他的梦。
    他梦见第一次见面,小姑娘躲在祖母身后,探出脑袋看他,一副怕生的模样。
    梦见小姑娘第一次结结巴巴喊他谢回哥哥,他笑着想,小孩儿真好玩。
    梦见略大一些,小姑娘开始换牙了,捂着嘴,不肯开口,他却还以为小姑娘不舒服,急得抱她去找大夫,惹得小姑娘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最后的画面,是长大了的小姑娘,红着脸,结结巴巴喊他谢回哥哥的样子,圆圆的眼睛,又亮又湿,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仿佛也是从那一晚起,原本只是习以为常的等待,一下子变得难熬起来。
    不过,他都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差这几日。她也值得他等的。
    ……
    谢回想着,轻轻翘了翘唇,神色亦柔和了不少,从袖中取出块玉牌来,放在桌上,“前几日陪母亲去上香看见的。帮我带给阿瑜。”
    陆则颔首应下,“好。”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谢回便急匆匆回去了,陆则给他的消息,虽是个机会,但也要他自己抓得住才行,这个年,他怕是没什么闲工夫去想其它了。
    谢回走后,陆则便没什么客人了,叫了几个心腹的幕僚来,关起门讨论了许久,直到天黑,才陆陆续续从书房出来。
    有个幕僚叫严殊,身材瘦削,精神矍铄,是个十分善谈的,见主家走在前面,追上来,道,“今早听内子说,世子夫人着人送了年礼,内子很是感激,叫我一定亲口和世子拜个年,顺便也道一句谢。内子还说,想来府里给夫人磕个头……”
    陆则神色缓和几分,倒是难得多说了几句,“磕头就不必了,她性情宽厚,见不得人跪她。”
    二人又说过几句,陆则才叫了常宁来,吩咐了句,“送诸位先生回家”,又朝众人点点头,才朝立雪堂的方向去了。
    旁的几人,见严殊竟和主家道起了家常,还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都觉佩服,唯独一人,立于一旁,冷哼一声,神情高傲,一副不屑于之为伍的样子。
    “油嘴滑舌!”
    严殊走过去,拍拍同僚的肩,笑眯眯道,“余兄,愚弟这叫能言善道。”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哪怕效力于同一人手下,也逃不了这个规律,当然,对于主家而言,手下人有不合不是坏事,倒是一团和气,才更可能欺上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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