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刘荣看魏戟不说话,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魏戟抬眸,开口,“刘大人找我来,总还是有些想法的吧?我毕竟只是从旁协助的,自当配合刘大人。”
刘荣也知道,想套魏戟的话,是没可能了。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我是这么想的,还请魏大人和我一起,同孙郎君、江郎君面谈,道明其中利害。”刘荣说着,朝皇城的方向一拱手,“将陛下的圣旨,传达给二位郎君,想必二位郎君定能体恤圣意,以大局为重,主动留在此处,等情况好转,再送他们二人进城。”
反正放是不可能的,这就是要用陛下的圣旨,来压他们了。
魏戟当然不想蹚浑水,刘荣怎么说,他就怎么点头,“以刘大人的意思为准。”
刘荣叹气,二人进屋,过了会儿,江容庭跟另一位姓孙的郎君,就被请了过来。江容庭暂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安置处出了事,官兵临时将他们都请到这里来了,还着人看守。已经有几家管事交涉了几回,都无疾而终,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孙韬更是一肚子气,他本来就不愿意来这破地方。他就是睡了个丫鬟,他爹就把他赶出来了,结果碰上这种事,那些人居然管着他们,所以一进屋,就没什么好脸。
倒是江容庭,他谦虚惯了,等刘荣介绍了自己跟魏戟,他还给二人拱手行礼。有了秀才功名,没有犯法的话,就不用向官员行跪拜礼。
反倒是一旁该行跪拜礼的孙韬,一脸不满,就差把“我姑姑可是当朝皇后、堂哥可是当朝太子”这两句话刻在额头上了。
刘荣也不好说孙韬什么,忍了下来,等二人入座,看了眼一旁的魏戟,才认命开口,“请两位郎君过来,一是给二位陪个不是,实在是事出有因,又来得突然,才拦着二人不让离去的。本官给二位陪个不是。”
江容庭看孙韬不开口,就代为开口,“刘大人不必多礼。草民方才听大人说,事出有因,这因是?”
刘荣深深叹了口气,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如此,至少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语气也很凝重,“实话同二位说,之所以不许众人离去,正是因为,安置处发现了几名患有瘟疫的百姓。目前尚不得知蔓延情况,御医也还未来得及拿出治疗的良方,陛下命我同魏大人,将整个西郊封锁,尤其是灾民和同灾民有接触的,在情况好转之前,皆不可离开此处。”
“瘟疫?”原本还皱着眉、一脸不满的孙韬,吓得站了起来,他捂住嘴,立马道,“快送我回府!我不要留在这里!”
刘荣见状,面色沉重,“孙郎君,这只怕是不行。除非有圣旨,否则,我不能放你离去。否则,就是抗旨不遵,那可是砍头的大罪,你我二人,谁都担不起。”刘荣说着,安了个心眼,故意松口道,“除非……”
孙韬果然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陛下下旨,否则我实在不敢放你进城,况且,即便我放你离去,你也进不了城。如今内城已经封锁,连一只活物都进不去。就连我和魏大人,自今日起,也要常驻于此,直到瘟疫彻底消除。”
瘟疫这两个字,实在骇人。且很多地方,瘟疫蔓延到最后,压根不是治好的,而是憋死的,把那些得病的、可能得病的,一一熬死了,一把火烧个干净,自然就没有瘟疫了。
哪怕内阁其实已经早就准备了一整套应对瘟疫的法子,除去几个资历老的御医,留在宫中,听贵人差遣,其余御医都已尽数派出。全城的药材,甚至附近几个府的药材,都在往这里送。这样的阵仗,也无法抵消人对于未知疾病和死亡的恐惧,一辈子吃过最大的苦,不过是被父亲罚跪的孙韬,更是如此。他吓得愣住,面色惨白,两股战战。
江容庭自然也是怕的,谁不怕死,他也不过十几岁,又不是很大。但他首先想到的,却是府里的长姐,他要是出事了,阿姐怎么办?
他这几日每日回府,都会去看阿姐,会不会已经把病,传染给阿姐了?
短短一瞬,江容庭便已经想好了,他稳住心绪,开口道,“刘大人,我愿意听您安排,留在此处。但能否让我给府里写一封信,哪怕是传个口信也可以。”
刘荣没想到江容庭这么好说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忙道,“自是可以的。只要用醋和药材熏过数遍,便能寄出。这一点是无妨的,我给宫中寄折子,也是如此的。”
江容庭诚恳道,“多谢刘大人了。”
但回到临时住处,江容庭却没有急着写信,先把自己人召集到一处,也是凑巧,其中一个侍卫竟然经历过瘟疫。
“……属下倒是有些应对的经验。当年家乡瘟疫,属下就每日跟着双亲这般,不饮生水,所有锅碗筷盆,每次用之前用沸水熬煮,在屋里喷洒浓醋,与外人保持距离,用棉布制成遮面……”侍卫说了一大堆,江容庭一一拿笔记下来,列出一二三四条,跟鲁老二商量着,一一安排下去。
等到满院子的醋味跟药味,所有人都把脏衣物换下,腾出一口大锅用沸水煮,江容庭才腾出功夫,开始写信。
这封信,他写的很仔细,他没有自以为是的报喜不报忧,而是把情况都说了一遍,着重说了院子里的各项布置。末了才写到。
“长姐万勿忧心,弟自当珍重。陛下谕旨,我自当遵从,绝无他话。此外千言,不再赘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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