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嘴里,倒真的不错。赤小豆焖得很烂,红枣也煮得很软了,吃起来唇齿之间有股淡淡的豆香。
不等江晚芙吃完一碗,就看见纤云匆忙进来了,屈膝福身后道,“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江晚芙有些纳闷,这个时辰,祖母不是正做功课吗,怎么会叫她过去。但她也没有耽搁,放下碗筷,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带着惠娘,朝福安堂的方向去了。
到了地方,嬷嬷很快把她请进了东捎间。江晚芙进去一看,屋里除了老夫人,三房的人也在,皆是一脸肃色。片刻后,二房一家三口和陆致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陆老夫人沉着脸,看人都到齐了,才朝陆三爷示意,“公主已经进宫了,人都到了,老三……”
陆孝朝嫡母颔首,才开口说话,他语速不快,语气也很平和,但说出的话,却叫众人吓了一跳。
“我早上得了消息,太子殁了。”
江晚芙听得一愣,下意识抬头。刘兆?伸手去端茶杯的陆二爷,亦是整个人一震,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会?”
就算如今朝堂之上,众朝臣都在讨论废储的事情,但还在昨日,太子都还好好的,只是被陛下禁足于东宫,这才过了一夜,怎么会没了?那可是在宫里啊。
众人心头惊讶,不亚于陆二爷,但等听完陆三爷的话,却都陷入了沉默。
醉酒发狂时,踩上自己摔碎的茶杯,一头撞在铜制烛台上,铜针贯穿前后脑。且当时伺候的宫人太监,皆被他赶走,因惧怕他的暴虐,无人敢靠近。故而连施救的人都没有,第二天宫人发现的时候,刘兆的尸身都已经僵硬了。
堂堂太子,这种死法,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这个词来形容。
可以说,缺少这其中的任何一环,刘兆都不至于惨死于东宫之中。倘若他没有酗酒,没有砸烂茶杯,没有赶走下人,没有性情暴虐到无人敢靠近……但这些都只是他们的猜测和假设了,这匪夷所思的死法,让众人脑子中,不由得冒出两个字。
报应。
刘兆奸淫臣女农妇,无恶不作,却因为他身份尊贵,过去不曾、将来也可以预见,他不会像寻常人那样,受到相应的惩罚,付出相应的代价。律法不会制裁他,但冥冥之中,老天爷让他死在了自己手里。
但这话,谁也没说出口。
陆三爷说罢,陆老夫人便接着道,“宫中发生这样的大事,一定会有一场大乱。接下来,你们需得谨言慎行。老二、老三、大郎、三郎,你们几个是在外的,说话做事,都要多留一个心眼,别让人钻了空子。”
陆二爷等人自是应承下来。
陆老夫人点头,转头朝江晚芙她们几个女眷说道,“至于你们,要约束好底下人。现下消息还没传开,但也瞒不了多久。你们务必管好丫鬟婆子,嘴碎的,该罚便罚,现在不是宽容的时候。”
庄氏和赵氏看婆母神色之严肃,自然也晓得事情的轻重,赶忙颔首应下,“是,母亲,儿媳知道了。”
陆老夫人没多话,又叮嘱陆致一句,“你媳妇身子重,我就没喊她过来。你同她说一声,别吓着她。”
陆致应下。
陆老夫人看时辰不早,就让陆二爷几个男丁出门了。今日的早朝,肯定是取消了,但衙门还是要去的,且不能耽误了时辰。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谨言慎行,处处小心。陆二爷几个一走,庄氏和赵氏也被陆老夫人打发走了,倒是江晚芙,被老夫人留了下来。
江晚芙多少也猜到,老夫人要叮嘱些什么,无非是府里不归各房管的下人、府外的管事,等老夫人一说罢,她便郑重地应下,“孙媳知道,您放心。”
陆老夫人叮嘱罢,才略微松了口气,合了合眼,道,“原想着,这些日子能松快些,却不料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出了这事,阿瑜的婚事,只能往后延了。你二婶、三婶不管中馈,你多受累些,有什么为难的,只管来找我,我给你担着。”
江晚芙看老夫人面上露出疲色,心中不大好受。这个年纪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太操劳,好好养着还不见得,一操心、一劳累,老态就显出来了。但她也没什么法子,只能宽慰几句。
果不其然,不到中午,消息已经传开了,但对外的说法,却是太子暴病于东宫,大约也是宫里觉得刘兆的死法太过离奇,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所以才对真正的死因,秘而不宣。
但哪怕只是一句含糊的暴病而亡,也已经引得百姓私下议论纷纷。
永嘉公主入宫后,便一直没回来,好在叫人回来传过话,江晚芙才安了心。但她也很忙,除去管好府里不出乱子,还要准备好设奠,给各房准备素服等等。“太子薨,天下尽哀之”,不光宫里要办丧仪摆灵堂,各府也要行祭奠礼,除冠素服。
等到傍晚,府里所有艳色的布帛装饰,都已经撤下,全都换成了清一色的青白二色。
接下来便是等。按规矩,在京七品以上官员及命妇,都要入宫祭奠行礼。但还未等到消息,先出了一件大事。
一道圣旨,都察院和大理寺所有官员,全都下了狱。
江晚芙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但她知道,并非是因为陆家有人受了牵连。陆家在朝为官的族人众多,但因为陆勤和永嘉的关系,陆勤在陆家的地位又一贯很高,所以陆氏族人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对此事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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