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不就这样做了,祖母没有训斥他,父亲也不曾阻拦他,他们一个个的,都为他遮掩,唯有他,被自己的亲兄弟,玩弄于鼓掌之中,蠢不可及。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陆则彻底翻不了身的机会……
“夫君,我们到了。”裴氏柔和的声音响起,令陆致从那些思绪中,猛地回过神来。他抬眸,朝不远处望着他的裴氏看了一眼,轻轻点头,转过脸,尽可能平静地、不露端倪地看向陆则,温和道,“二弟,我们就先走一步。”
陆则颔首,“大哥慢走。”
裴氏在不远处等着,看陆致朝这边走来,他在离她两步之外的地方,便停下了,没有伸手扶她,不远不近地朝她道了句,“走吧”。顿了顿,看了眼嬷嬷,叮嘱了声,“天黑了,扶着你主子些,小心脚下。”
嬷嬷闻言,赶忙上前半步,扶着自家主子。
裴氏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些小小的失落。陆致很好,除了她外,他不近女色,在外也从不去那些花天酒地的地方,她有孕后,他亦是处处体贴照顾,她应当很高兴才是,只是,有的时候,尤其是看见二弟和二弟妹如何相处后,她总隐隐觉得,他们充其量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她也很努力地想要靠近他,他喜欢诗词,她便也跟着看,他喜好丹青,她便也跟着学,但不管她做什么,好像都没带来什么改变。
裴氏想着,一时忘了迈开步子,直到被嬷嬷很轻地扶了一下,她才回过神,看着不远处等着她、却没有催促的男人,她又在心里劝慰自己。
相敬如宾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世上的夫妻,能做到相敬如宾,已经是极为不易了。陆致并没有哪里对不住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二弟那样喜欢二弟妹的。
“走吧。”裴氏扬起个笑,同江晚芙颔首告别后,轻轻朝嬷嬷吩咐道。
明思堂到了,但离立雪堂,却还有一段路。
等江晚芙他们回到立雪堂,已经是一刻钟之后,倒还算早,不到入寝的时候,且白日里两人胡闹后,江晚芙又眯了会儿,此时倒是精神奕奕的,不大睡得着,索性吩咐惠娘,把陆则带去保定的衣裳都取出来,看看有没有要缝补的。
陆则的衣物,大多都是新的,他是世子,哪有人敢叫他穿旧衣的。但带去保定的这些,却不大一样,是行军路上或是打仗时穿的,以舒适为主,衣物旧些,反倒穿得舒服些。
看小娘子招呼着丫鬟,将他那些旧衣摊了一整张罗汉床,眉眼含笑忙碌着,陆则一时都不大想走,便只坐着,凝视这面前这一幕。
直到常宁来请他,陆则才起身。
江晚芙看他起身,很是惊讶,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去,“这样晚了,还要出去么?”
陆则点头,抬手抚了抚阿芙的鬓发,“嗯,有点事,去趟书房。”说罢,看了眼那罗汉床上的衣物,叮嘱道,“看归看,晚上便不要动针线了,免得伤眼。”
江晚芙轻轻应下,送陆则到门口,看他高大的背影,走出庑廊边的小门,才依依不舍地回屋忙碌。
这一忙,就忙到了很晚。
她本来以为陆则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却不料他这一去,像是没了消息一样,但既是在府里,她倒也没有叫人去催,看天色实在晚了,便叮嘱惠娘给留了灯,自己先躺下睡了。
大抵是心里惦记着的缘故,江晚芙睡得并不沉,听到门外有些许动静,她便醒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看外间还亮着,疑心是陆则回来了,便下地穿鞋,想出去看看。
守夜的丫鬟怕是都睡了。
她正低头穿着鞋,就听见寝屋的门被推开了,她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惠娘怕她睡不好,寝屋里并没有留灯,故而屋里影影绰绰的,外间的烛光从窗户纸处透进来,光线模糊黯淡,她看身形,本来以为是陆则回来了,但见那人一直不动,便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夫君?”看那人一直不动,江晚芙心里有些怕,小声地叫了声。
陆则听出她语气里的害怕,闭了闭眼,“嗯”了一声,然后才朝床榻走了过去。
陆则一出声,江晚芙自然就不怕了,她也不穿鞋了,将双足缩回被子里,看陆则走近了,正准备叫丫鬟来点蜡烛,还没开口,便见男人倏地俯下身子,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江晚芙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就听见一句,“对不起……”
大半夜的不回来,一回来就跟她道歉。要不是江晚芙对陆则有足够的信任,只怕是要怀疑他在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但到今天,江晚芙自然不会轻易地怀疑陆则,只呆了呆,将手环在男人的后背上,下巴抵着男人的肩,小声地问,“夫君,怎么了?”
陆则闻到江晚芙身上的味道,是股很淡的香,比任何味道,都令他感到安心的味道。他沉默了会儿,并没有说什么,摇摇头,“没什么,吵醒你了。”
江晚芙一听,松了口气,眉眼弯弯地笑了,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吓着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我本来也没睡踏实。”
说罢,便松开了手,道,“你先换了衣裳上来吧,很晚了,明早还要早起吧?”
陆则嗯了声,过了会儿才松手,朝侧间走了过去。
江晚芙缩回被子里,拉了拉锦衾,打了个哈欠,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水声,片刻后,便看见男人只穿一身雪白的里衣回来了,忙拉开被子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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