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屋后才发现,屋里除了陆老夫人和陆书瑜,还有个郑云梦。她穿着桃红色绣八宝花纹的对襟宽袖秋衫,头上戴了支桃花玉簪,脸上正盈盈笑着,见着他们,便赶忙起身行礼,小姑娘侧身屈膝,声音也很甜,“见过二表哥,见过二表嫂。”
江晚芙倒不知她来府里做客了,却也很客气地笑着道,“表妹不要客气,快坐。”
郑云梦抬头,又是冲他们盈盈一笑,才坐下去。
江晚芙也冲她笑了笑,陆则倒是没理会,他一贯不大在女子身上多留意,众人也习惯他的态度,倒都习以为常,唯有郑云梦见陆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与江晚芙向陆老夫人行礼,眸中划过一丝失落。
自那日来卫国公府做客,回去后,她便一直忍不住回想宴上的陆则,他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端沉贵气,是宛平那些所谓的郎君们,根本没法比拟的,甚至她这些天在京城,跟着祖母到处做客,也未曾见过能与他相提并论的。
她偷偷叫精明的婆子去打听陆则的事情,又拐着弯问祖母,但也未曾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祖母说的大多是他在官场上如何厉害,如何有手腕。那婆子则只打听来些坊间的传闻,最多的便是陆则同江晚芙的事情,说什么他对苏州来的表小姐一见钟情,不顾身份差距执意要娶,还冲冠一怒为红颜,成国公府夫人对江晚芙无礼,他便很不喜成国公父子,朝堂上也对父子二人不留情面。凡此种种。
她刚开始还只是觉得羡慕,但听得多了,便忍不住把故事里的那个主角,换成自己,越想越觉得放不下了,一时之间都有点着迷了似的。
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还只痴情于一人,既能给你地位富贵,也能给你爱,简直像是戏文里的人一样。
郑云梦这样的年纪,正是最容易犯浑的年纪,自幼又靠着嘴甜得了长辈的偏爱,便更有几分目中无人的自得,若她年龄再大些,便会明白,陆则已经娶妻,她即便是得了他的青眼,也只能做妾,而妾哪里是那样好做的。但她此时却全然没想这些,还沉浸在自己的一番少女春思里,患得患失地望着陆则。
好在她还知道,这种事不好叫人看出来,回过神后,便收敛了些,没直勾勾盯着陆则看了。
陆老夫人倒没在意这一出,视线全放在孙儿身上,拉过他问了身体后,正埋怨他,“你说你,昨夜下那么大的雨,你还回来做什么?自己病了不说,还容易惊着阿芙,她现下怀着你的孩子,你合该小心再小心。女子怀孕,不是那样轻松的事,你别看阿芙懂事,从不与你抱怨,便真觉得生个孩子是容易事了。妇人生子,可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
陆老夫人说这些,还是因为那日孙媳裴氏分娩时,长孙陆致不在,她派人去寻,也是过了许久才回来。要是平日也就算了,男人在外头有正事要做,很正常,但那日是休沐,礼部又不是多忙的地方,妻子临产的日子,还往外跑。若是她的女儿,她定然是心疼坏了的。
陆则听到那句“妇人生子可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轻轻皱了皱眉,旋即点了头,“我知道,祖母。”
陆老夫人便不再说了,打算让他们二人坐下,但想到屋里还坐着个郑云梦,又觉得不大合适。
还没开口,陆则倒是先说了,他道,“您这里有客,孙儿便先回去了。”说罢,又侧身握了握江晚芙的手,道,“你陪祖母说说话,我等会儿过来接你。”
江晚芙点头应了。陆则出去,几人接着聊,江晚芙才晓得,郑云梦怎么一个人来府里做客。
“阿瑜今日去赴沈家的菊花宴,碰着梦姐儿了,这孩子俩倒是投缘,竟约着一起回来了。”陆老夫人笑着道,孙女没什么朋友,她是很乐意她交些朋友的。
郑云梦闻言便道,“阿瑜表妹性格好,模样也生得美,我见了也十分喜欢呢。我以前在宛平,家里姐妹也多,到了京城,虽跟在祖母身边是尽孝,但有时想起家里姐妹,也还是很惦记。如今见了阿瑜表妹,就似见了我家里的小妹妹似的,心里觉得很亲近。”
陆老夫人对郑家的事情不了解,毕竟在宛平,她与郑老夫人关系再好,郑老夫人也不会和她说家里孙女关系好不好,她便也当真了,点着头道,“以后也多来寻你表妹便是。你们这样的年纪,合该多出去玩玩才是。”
郑云梦便笑眯眯地应下,“好,那下次表姐设宴,我就请阿瑜表妹去玩。”
陆书瑜见郑表姐热情邀请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便笑着点点头。但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跟郑云梦这么熟了,倒也不是讨厌她,毕竟是亲戚,但要说多亲近,那也是没有的。今天在沈家的时候,她主动凑上来,又跟着她回府,她便也不好意思拒绝。
江晚芙倒没有多话,她一贯就不是长袖善舞的性子,有郑表妹主动活跃气氛,她也乐得自在,只偶尔应和几句,免得她冷场。
陆老夫人年纪大,到底是困得快,江晚芙见她脸上有些疲色,便开口柔和地拦住了郑云梦的话,笑着道,“天色也不早了,表妹来府里,可是同家里说过了?要是没说过的话,还是要派个人回去说一声,免得家里担心。”
郑云梦也像是才想起来一样,有些不好意思,脸红地道,“是我给忘了,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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