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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芙抬眼,绵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眼眸湿润。
    陆则知道,她现在心里还有所怀疑,便继续解释,“我与她能有什么私情?阿芙,你要知道,如果当时我想娶她,她就不必前往瓦剌和亲,去的就会是二公主。皇室世代都想把公主嫁进国公府,母亲便是如此,舅舅也不例外,虽然有母亲在,但亲上加亲,关系岂不是更牢固?她怀我的孩子,更是无稽之谈。朝臣不得进出后宫,我如何避开宫人侍卫与她私会,乃至暗结珠胎?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有意娶她,她就不用去和亲。”
    江晚芙看着陆则的神情,其实心里已经选择相信他了,但还是问,“那你为什么正好在明安公主出嫁五年后才娶妻?还有这盏长明灯……”真正让江晚芙坚信陆则和明安公主之间有“私情”的证据,就是长明灯和那一盒子陆则亲手抄的经文,每一篇的最后都写着“愿以此功德,普及于吾孩。消灾除障,万福永随。父陆则手书”。
    “你替谁抄的经?”
    “当初刘明安和亲前,去求过陛下,说想要嫁给我。我没有答应,她也并不喜欢我,之所以会纠缠我,不过是不想去和亲罢了。连母亲也被牵扯进来了……因我执意不肯娶,和亲的事最终尘埃落定。陛下心中对刘明安有愧,加之母亲不想我和她一样,婚事被当作筹码,便与陛下约定,我五年内不会娶妻。”陆则几句话解释清楚五年的事情,但对江晚芙的第二个问题,却沉默了良久。
    他看着那盏长明灯,江晚芙望着他,有一瞬间觉得,陆则看的不是一盏长明灯,他好像透过这盏灯,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
    他那样爱这个死去的孩子,为他立灯,为他祈福,为他抄经,初一十五都要来陪他,给他带小孩子喜欢的水果和糖糕,像这世上最疼爱孩子的父亲。
    江晚芙顺着陆则的视线,看向那盏长明灯,灯心一簇微黄的烛火轻轻跳动着,像小女孩蹦蹦跳跳时的丫髻,翻飞的裙摆,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很奇怪,就算是她刚刚伤心欲绝的时候,也没有厌恶过这盏长明灯。
    江晚芙怔怔地想着,一时忘了质问陆则。
    陆则却收回了视线,目光缓缓地落在面前的阿芙身上,“阿芙。”
    江晚芙被他叫得回过神,抬头看向陆则。
    然后,她看到陆则闭了闭眼,以很认真的态度,说出了一句听上去荒唐至极的话,“是我们孩子,你和我的……或许是女儿。”
    江晚芙慢慢地张大眼,绵密的睫毛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猛地颤了一下。这长明灯是去年时立的,那个时候,她刚与他成亲,连身孕都不曾有,他们怎么会有孩子?孩子为什么会死?
    她的震惊和惊慌溢于言表,陆则却只碰了碰她的侧脸,注视着她的眼睛,定声道,“我慢慢和你解释。”
    第171章 他陪她去便是
    侍卫们敲过门,送了干净鞋袜、炭火炉子等物进来,片刻就退出去了。
    陆则取了罗袜过来,俯身握住江晚芙雪白纤细的脚腕,搭在自己的腿上,替她套上,边道,“这道观没什么名气,平日也没什么香客留宿,难免清苦了些,让他们去庄上取了些过来,先将就用吧。等明日雪停了,再带你下山……”
    江晚芙颔首点头,抱着膝盖没有说话,垂眼看陆则的动作,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自己在公主府听到那些丫鬟的话时的错愕难过,一会儿想起刚刚在那处摆了长明灯的厢房里,陆则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说,是我们的孩子……
    穿好罗袜,陆则起身,把炉子提到床榻边。炭火烧得正旺,上面架了个圆肚广口的煨罐,掀开盖子,熬得软烂的白粥咕噜咕噜沸腾着,浓郁的米香味一下子在本来就不大的厢房里传开了。
    江晚芙回神,看见陆则端了一碗白粥递过来,下意识地摇了头,才道,“我不饿。”
    其实也不是不饿,现在也傍晚了,中午在公主府时,因为心里有事,就没怎么吃好,算算时辰也应该饿了,可现在便是山珍海味摆在她面前,她也没有心思吃。
    陆则也没有逼她,把粥放到一边的桌案上,起身把被褥拉过来,包在阿芙身上。他身材高大,一站起来便把烛光尽数挡住了,江晚芙抬头看他,只看见他冷硬的下颌和鼓起的喉结,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江晚芙也猜得出,大抵是他一贯的淡淡的神色。
    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淡淡的,从容不迫的,但并非是软弱的温和,而是什么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温厚,但他生起气来的时候,却又给人一种很压迫的感觉,让人下意识地服从他、畏惧他。
    她要是没有嫁给他,大概也会很畏惧他的。
    江晚芙胡乱想着,整个人已经被陆则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乖乖地没有乱动,陆则也坐下来,同她面对面,“还冷不冷?”
    江晚芙摇头,抬起眼睛,静静地等着陆则开口。
    她体贴地没有催促男人,理智告诉她,他要说的事,或许会超出她的想象,甚至是她可以理解的范围,否则以陆则的性格,不会一直隐瞒她。
    陆则却没有继续拖下去的意思,伸手握住阿芙的手,垂下眼,“阿芙,你信前世麽?”
    江晚芙被问得一怔。她与这世间大多数人一样,对鬼神佛道乃至巫术,都抱着很模糊的态度,嘴上说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心里又还是觉得,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手段罢了。她想了想,还是只能对陆则摇头,“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问,“你……你有前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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