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难得的整个人松散下来,紧绷了太久,忽然这样闲适,反倒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江晚芙倒很喜欢,小声跟他说话,“……我觉得偶尔来山里住几日,倒是不错,难怪母亲喜欢去玄妙观,也着实很清静。我看你昨晚后半夜也睡得很好……”说着,抬手摸到他的脸上,指尖碰到他眼下淡淡的青影,道,“还是看得出些……”
陆则抬手把她的手拉下来,用手握着。她的手本就生得小,白皙无暇的,手腕纤细,摸上去一小块圆圆凸出的腕骨。陆则握着,就没有放开了,十指扣着。他好像很喜欢碰她,也不是非要做多亲昵的事,只是觉得这样,她就是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心里就没来由地平静下来乐。
那几日,他避开去前院,白日里不敢去见她,也要夜里无人的时候过去,否则心里就很不痛快。
二人躺了会儿,就听见侍卫来敲门,陆则起来穿衣,江晚芙也起床梳洗,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陆则刚跟侍卫说完话,挥手让他下去。她走过去,陆则转身看见她,便道,“陛下有事诏我,我要进宫一趟。雪还没化,你先暂且留在观里,等我来接你,最迟下午。”
这种事情,江晚芙自然是听他的安排就是了。
陆则用了早膳,便急匆匆下山了,留了一队侍卫下来。天寒地冻的,江晚芙本来就不想出门,看侍卫们严阵以待的模样,干脆不给他们添乱了,去了厢房,本来只是过去看看长明灯的。但来了后,看到盒子里供着的经书,便也动了抄经的心思,一上午都花在了抄经上。
到下午的时候,陆则就来了,下山的路不大好走,快天黑的时候,才到了国公府。回了立雪堂,惠娘等人已经被放回江晚芙身边了,一看见她,几个人都是眼泪直掉,惠娘勉强镇定些,道,“快别哭了,别惹得娘子也掉眼泪。女子怀着孩子,可不兴掉泪的,最是伤眼睛。”
纤云和菱枝才不哭了,惠娘吩咐她们去拿干净衣裳来给江晚芙换,二人出去,惠娘才敢开口,声音也压得很低,“娘子,您同世子爷和好了?”
江晚芙颔首,也没有说前因后果,只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道,“只是有些误会,说开了便没事了。”
江晚芙说得含糊,惠娘却是一点都不好奇,压根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看她点头,整个人都是一松。这几日,她真是被吓得不轻,世子爷也不许她们过来伺候,虽没有责罚什么的,但什么都不知道,更加是度日如年。
江晚芙换了衣裳,梳洗打扮了一下,看陆则还没有回来,便去了趟福安堂。
她好几日没有来了,老太太见她倒是很高兴,叫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叫嬷嬷拿了件兔毛斗篷过来,和蔼道,“你二叔跑去山里,说什么要打猎。没猎得什么好东西,倒是看见人家猎户家里堆了许多兔毛,买回来了许多,非送来说要孝敬我。我一把年纪了,可穿不得这样鲜亮的颜色了,跟你们几个小的做几件,穿着倒还合适。”
江晚芙起身试给老夫人看,云白的绸缎,后背是一团团的芙蓉花,金线描边,灿灿的,很好看。大概是考虑到她怀着身孕,做得略有余地些,穿在身上也很暖和。
正吃着茶,婆子进来传话,说大少夫人过来了。
裴氏进屋,看见江晚芙,表情有一瞬间很不自然,但很快低下头,跟老夫人见了礼,等坐下后,陆老夫人喝了口茶,说起陆运的亲事来。
陆运年纪不算小了,也已经到了娶妻的时候,只不过前头两个兄长娶妻都迟,才显得他早了些。不过他的亲事,倒不必江晚芙操心,有二婶庄氏在,对自己儿子,自然还是很上心的。江晚芙也只听了一耳朵,记了些要记的。
陆老夫人说过陆运的亲事,倒是叹气,“等办了三郎的事,就轮到阿瑜了。谢家不好意思催,我们却不好一直不提……”
江晚芙体贴地道,“您别太舍不得,阿瑜便是嫁,也还是在京城,回家也还是方便的。”
陆老夫人点点头,也知道女孩儿养大了,总是要嫁出去的,舍不得也没有用。
江晚芙和裴氏陪着老太太坐了会儿,才一起出了福安堂,二人回去的路是同一个方向,自然而然便一起走了。
冬日天黑得早,还不到用晚膳的时辰,就黑压压的,云也很低,看这样子,夜里可能还要下雪。
裴氏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轻轻侧过脸,打量走在她边上的江晚芙。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感觉她气色只能算一般,侧脸白皙得几近透明,没什么血色,叫人看了有一种很不忍的感觉。
昨天从公主府回来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宴上的时候,二弟妹便心不在焉的,后来二弟也是脸色很难看,她猜想,两人肯定是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早上出门的时候,二弟还亲自来送二弟妹,或许是陆则理亏。男人心虚,就会做得很体贴,她父亲便是这样,要是拿什么东西回来送母亲,那肯定是外面又相中了什么女子了。
二弟妹也是可怜……二弟要是在外有什么人,她也只有忍着,否则娘家指望不上,又能如何呢?
江晚芙倒不知道裴氏心里想什么,看她盯着自己看,也朝她笑笑,看还有段路,一直不说话也不好,便顺口问了几句关于乳母的事。
裴氏一一答了,心里愈发生出些同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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