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鱼面带喜意,笑盈盈道,“恭喜阿兄,恭喜县主嫂嫂了。”
说起来,阿兄的年纪不算小,他的同龄人,许多都膝下有子了,因此嫂嫂这一胎,来的真是及时。
姜锦鱼也替兄嫂二人高兴,自从安宁县主做了姜家妇,她也与她相处了半年之久,日久见人心,也知道嫂嫂一心向着自家,身上无县主的刁蛮习性,反倒是一心为着姜家、为着阿兄考虑。
午膳是留在姜家用的,也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娘家,姜锦鱼的心情都不自觉放松了许多,连带着午膳都多用了些。
临到下午要走的时候,一家子都有些不舍,姜锦鱼自己也是一步三回头。
还是何氏硬着心肠,看不过眼家中个个都哭丧着脸,道,“行了,两家隔得这样近,你若是惦记我们了,走两步路就回来了。”
话刚说完,姜砚先不给娘面子了,猛的扑上去,抱住了阿姐的腰,嚷嚷着,“阿姐别走!石头不让你走!”
比起姜宣,姜砚跟姜锦鱼相处时间更久,两人的感情也颇深,那一日姜锦鱼出嫁的时候,就数姜砚最不乐意。
但他这会儿年纪稍长,又跟了个大将军师傅练武,自认是个小男子汉了,不像以前那样哭哭啼啼的,但固执起来,几人拉都拉不开。
何氏劝了又劝,无果,黑着脸道,“你再闹,从明日开始,便让你跟着你阿兄念书!”
姜石头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一个,那就是念书,他倒也不是脑子笨,纯粹是看到书就心烦,因此一听娘的话,心里有点怵了。
姜宣趁机将弟弟抱开,正色道,“不许闹阿姐。”
姜锦鱼也被弄得哭笑不得,看家里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阿弟,仿佛生怕一个没看牢,又赖上她了。
“你若是想阿姐了,就来阿姐跟姐夫家。”
姜砚一听,眼睛亮了,中气十足道,“我明天就来!”
从姜家出来,姜锦鱼不由得有些失落,面上也露出了几分。
顾衍看在眼中,自然明白,正犹豫着是否要开口安慰,他旁边的姜锦鱼倒是一下子从方才的情绪里走出来了,指着大道边的一棵坠坠结着果的柿子树道,“忽然想吃柿饼了。”
本来还不觉得,等说出口了,姜锦鱼还真的有点馋起来了,兴致勃勃拉着顾衍要回家,“回去做柿饼。不知道府里厨娘会不会弄,不会也没关系,我会噢!我小时候跟着奶做过,先削皮,再用细棉绳穿了晒,这几日天晴,晒个半来个月,柿子表面就会有层厚厚的白霜了,里面摸着却还是软软的,又甜又香。还可以剁成泥煎柿子饼吃!”
顾衍将安慰的话又咽了回去,本来有些担忧的情绪,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不知道为什么,妻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高高兴兴的,面上笑盈盈的,就算是不高兴,也是一瞬间的情绪,很少会过夜。
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其实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就好像,每天的日子都是有滋有味的,每天都是不一样的,都有值得期待的东西。
譬如冰糖雪梨,又譬如一只小小的柿子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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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的婚嫁不算很长,拢共加起来,也就是区区七日。
七日之后,顾衍便又每日去翰林院上值。
这一届的前三甲,全都被周文帝安排在了翰林院,姜宣为翰林院修撰,顾衍同另外那位榜眼则任翰林院编修。
这也是为何天下学子孜孜不倦,一心一意要通过科举入仕途的缘故。
似姜宣,殿试被指为“状元郎”,赐进士及第,直接便封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和探花略逊色些,但也有正七品的官职,这还只是起点。
殿试前三甲,只要不是本人太无能,或是一上来便不讨君王青睐,最差也能混到三品。而最好的,入阁拜相也不在话下。
要知道,有的官员,可能一辈子,到六品,就算是到顶了。
除开每日必去翰林院应卯之外,顾衍等人还要轮流去替周文帝整理奏折。
明面上是整理奏折,实际上哪敢真让他们整理,小太监小黄门早就整理得整整齐齐了,他们去,不过是将重要的奏折挑出来,事关民生大计的、事关百官朝廷的……至于那些纯粹从地方递上来阿谀奉承的奏折,则直接被筛下去了,压根没机会递到君王的手里。
除此之外,周文帝偶尔还会问他们几句,这时候便是考验他们功底的时候,不说对答如流,至少也要说出些可行之策来,否则惹了帝王不喜,只怕下次便没了机会面圣了。
顾衍去翰林院,便去了掌院学士处销假。
掌院学士姓章,是个风趣的老才子,年轻时才名远扬,不过他生性不喜争权夺势,反倒乐意留在翰林院这清水衙门,主持论撰文史之事,乐在其中。
章大人乐呵呵捋着胡子道,“我观你与以往甚异,可见成家真乃修身之本。不过你回来的正是时候,院里新编纂一本大典,正缺人手。你与姜修撰同窗多年,自是默契十足,你二人便接手了这事吧。”
老头乐呵呵的,脾气也挺好,可使唤起人的时候,那也是毫不手软的。
顾衍也没挣扎,直接答应了下来。
等出了门,便又见与他同科而进的榜眼的常随匆匆跑来,道,“顾大人,郑修撰今日告假,陛下点了您替郑大人的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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