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一贯子嗣不兴,近百年来更是三代单传,言穆是言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他一死这一代言家便失了血脉传承。
言相年已老迈,虽还在朝堂苦苦支撑,但大家也知道,言家不过只剩下最后的风光了。
平日里言家女眷在外一向谨言慎行、十分低调,言芷更是仿佛隐形人一般,若不是今日开口喝止,倒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她今日也在场。
言芷生得寡淡,五官俱是小小的,不过是中人之姿,勉强称得上清秀罢了。她整个人和她的容貌一般,也没什么存在感。
她怒喝了一声后,便恢复了之前低调讷言的样子,只是眼中的冷意始终没有消散,显然如果谁再拿其亡兄当靶子,她必不会让那人好看。
福宁昔日便是言穆救回来的,闻言心怀愧疚,想到刚才卢敏容妄议逝者,自己还跟着起劲,不免面上讪讪的。轻轻咳了一声便住了嘴。
只是卢敏容还是心有不甘的样子,双唇翕动似乎还想继续往迟向晚身上泼脏水。
但她看见不远处来人的时候,满脸的扭曲狰狞瞬间化成了娇俏可爱,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冲眼前的人福了福身:“大皇子殿下万福,表哥万福。”当她目光触及到旁边身着紫色袈裟的男子时,神色明显愣了一瞬。
“这是圆琛法师。”二皇子提醒了卢敏容一句。
圆琛法师?
迟向晚方才是和卢敏容福宁几个面对面的状态,也就是背朝着来人,听到圆琛法师四个字时,她不禁转过身来。
按理说宫宴这种世俗之事,圆琛法师这种远离尘俗之人,不应该来啊?
在场一众贵女闻言都难掩讶然之色,有些胆小的一下子看到三个外男羞得脸一红,纷纷垂下头去,全身上下都拘谨得无处安放。而胆大点的,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起面前这三个人来。
大皇子雍容俊美,二皇子英俊逼人,而那圆琛法师,更是百闻也难一见的神仙人物,光是他的传说,便已散落在大街小巷不知凡几,此刻见到真人,风采光华却是更胜传闻。眉眼发梢中流露出的典雅秀丽,那种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气韵便足以摄人心神。
这样出彩的人,可惜是个和尚。
似乎感知到迟向晚和其他贵女们内心的不解,大皇子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下午圆琛法师与父皇手谈数局,叙旧时父皇慨叹法师数年未曾参加过宫宴了,这次只当作家宴即可。所以这次宫宴法师也来参加。”
当时大皇子前去给皇帝请安,正好皇帝在与法师下棋正在兴头,棋局胶着,一时难分伯仲,他向父皇提及下午宫宴的事。
父皇看向圆琛法师,说道让他也前去参加,无非是多备一份素斋的事。
父帝本以为圆琛会如往常一般推辞,没想到圆琛法师一口应下。父皇喜出望外,便让他陪着法师一道前来,还叮嘱他务必将法师照顾到位。
而方才入殿时,他和圆琛法师恰巧遇到了二皇子,无论二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关系倒一向也算是过得去,于是三人一同入殿。
这里围了一堆年轻女子,本来他们几个是不会来这边的。
毕竟大钧虽说民风较前朝更开放,但青年男女之间也需避嫌。
但圆琛法师却道她见这边的水仙被几个小姐不小心碰到,枝叶快要被折断了,非要来这边拯救几株水仙。还颇为善解人意地道如果二位殿下觉得不便,可以先自行离去。
圆琛法师是父皇的坐上贵客,又被父皇告知要好生招待的,大皇子当然不会就此离去,随着圆琛法师一道走近那几盆水仙。
想到这里,他偏头看向薄唇抿得紧紧的二皇子,不过没想到他这位二弟也一并过来了。要知道,他往日最不喜女眷云集的地方了。
“这位施主。”圆琛手持一串佛珠,平静地注视着卢敏容。
卢敏容诧异不解,愣怔地看向圆琛,自己同这位法师素来并未交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叫住,难不成是觉得自己与他投缘?
她这样想来心头便是一喜,还没等她理智回归,思索这种事情发生在她头上的可能性时,只听圆琛淡淡道:“烦请你起开些,那两盆水仙险些要蹭到施主了。”
他的声音无喜无悲,而且言辞之间也颇为客气,只说怕水仙蹭到卢敏容,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卢敏容差一点蹭到了水仙,险些无意中碰断其枝叶。
卢敏容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被这样一个人平淡地说上这么一句,却比方才言芷动怒的喝止更令她下不来台面。
她虽然心中小算盘不断,到底也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涵养功夫尚未到家,在众人或暗笑或同情或冷漠的目光中,脸涨得通红,默默地移了移站的位置。
第13章 挟密威胁 那厢圆琛看到后,朝她轻轻摇……
卢敏容的丢人之旅远没有结束。
偏偏大皇子还在一旁道:“法师连植物都这般爱护,倒教我想起了,曾经偶然看佛偈上面说‘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当真是慈悲心肠。”
一副对圆琛法师刚才之举十分赞许的样子。
迟向晚看这一次卢敏容就不只是脸涨得通红了,她闻言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哪怕她并不喜欢卢敏容,也难免在心中唏嘘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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