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公主出面,称这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但文武百官显然不信,福宁公主能有能耐搞来此物。更多的人还是认为,此事是陛下在背后主导。”
所以谢琛方才煞有其事地声称,福宁说与宁妃合谋,都是诓骗他的,为的就是从他嘴里套出宁妃与此事有关?
皇帝气得牙根痒痒,他用手猛地拉下帷幔上垂下的布条,可是外面太监并无反应。
他霎时如处于三九寒天里,浑身冰冷无比,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的人手都已经被谢琛控制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谢琛,想说话却一时说不出来,只指着他,手指不停地颤抖。
“看来陛下有很多的疑问。”谢琛若有所思道。
“陛下想问福宁公主为何身处京城,又为何在此事上帮忙站出来解围?”他明知道皇帝此刻最关心的,不是这两个问题,却偏偏故意道。
“自是因为,她本就没去漠北,而她解围也非为了陛下,不过是曾受言穆救命之恩,如今相偿罢了。”
皇帝费力清了清嗓子,用力说道,“朕不是在问福宁,朕只是在问你。”
“陛下但闻无妨,臣弟知无不言。”谢琛冲皇帝一笑,刹那仿佛云雾都消散开来。
“为什么?”皇帝声音低的近乎梦呓,“朕待你不薄……”
他也不傻,从谢琛这番动作不难看出,他分明图谋许久。
什么慈悲为怀、什么隔绝凡尘,不过是伪装是假象,谢琛一直都在肖想自己的这把龙椅。
“陛下说笑了,”谢琛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帝,他难得面无表情。
皇帝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睥睨而立的身影,他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可陌生过后,又是浅浅的熟悉之感。
“鸠占鹊巢,也要问鹊为什么吗?”
鸠占鹊巢。
皇帝先开始没反应过来,谢琛话中的意思。
他在脑中极力搜索者,忽然想起什么般,攥紧的手无力地松开。
紧接着,他看见一团又一团的殷红,渲染在自己领缘的下方。
“你是,你是……”顾不得吐尽心头血,他指着谢琛,一个名字堵在他嘴边。
“是我,”谢琛嘴角噙的笑容,和他的眼眸一样幽深,“看来,从兄还记得,当年的事。”
第69章 你待如何 所以,你机关算尽了这些年,……
“你怎么会变成了他?”
皇帝实在不敢相信。
树荫斑斑河畔柳, 虽然迄今也有十余个念头,但他依旧记得很清楚。
那日绿荫匝地,哀帝的独子, 当年的太子,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正从湖畔绕道而行,伺候他的嬷嬷在后面漫不经心地跟着, 眼中是分明的惫懒。
谁都知道, 太上皇在漠北, 怕是再难以回来, 这天下, 便是靖王的,靖王自己也有儿子, 到时候必会废掉现在的太子,改立自己的儿子。
俗话道‘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应该另谋生路才是。于是, 对于现在的太子, 她们伺候得格外懈怠起来。
这给了他可乘之机。
除掉太子的念头,他早就有之。
本来,他无意要了太子的性命, 只要褫夺他太子之位便好。
可惜父皇对于他暗中派人上的奏折, 一概留中不发, 态度暧昧不明。
父皇除了自己,只有一个从王府带来的妾室生的幼弟,幼弟只有三岁,如何争得过自己?
于是, 他开始寻思,怎样能让太子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毒用药都会留下证据。
毕竟宫中还有太皇太后盯着,对于自己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可视若珍宝,自己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他以为,除掉太子之事,需要徐徐图之,不曾想,今日便被他寻到了时机。
他本来躲在花树后面,心中还在权衡要不要动手,但眼见那孩子马上就要走到湖的对面,心中那根弦一紧,也不管太子的嬷嬷会不会跟上,手向前一伸。
随着扑腾一声,太子落入水中。
他才发觉,自己将朝思暮想的事,化成了现实,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正是它们方才将那孩子用力地推下。
庆钧帝那时也不过是个少年,远没有现在狠辣,他的手隐隐颤抖,但他强忍了心中不安,仔细回想一下,太子有没有看清推他落水的人是自己,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很快疾步走到不远处的假山上。
怪异嶙峋的山石是最好的掩护,他就静静地躲在假山之后,往这边偷偷看着。
不得不说,伺候太子的嬷嬷比他想象得还要惫懒,直到他在假山后躲好,她们才姗姗来迟。
其中一个阔脸盘的嬷嬷,这时才发觉不对,诚然太子比她们走得快一些,但毕竟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这么快就不见了呢。
她脸上失去了血色,几个嬷嬷开始分头寻找,但并无一人联想到湖中。
他这才放下心来,等那些嬷嬷注意到湖水,只怕太子也早已经死透了。
卸去一桩心事,他惬意离去,但心中不乏一丝沉重。
“从兄觉得,我不像悯怀太子么?”谢琛靠近皇帝几分,笑意不改问。
说实在的,当初那个小小年纪的太子,皇帝根本没有放在眼中,也未曾正眼打量过,对于他的印象,早已随着岁月冲刷而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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