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你的胆子是不是真的像你表现出来的这么大。”朱敏春咬住后槽牙,以嬉笑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窦瑜不避不让,直直望着他。
朱敏春捏着箭尾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被她的眼神激怒,心一横,当真松开手朝她放出了一箭。
不过这一箭其实是朝着窦瑜背后粗壮的树干射过去的,他再觉得没面子,也不是真的蠢。敢伤了赵野的女儿,他爹再宠他也会扒下他一层皮,压着他去将军府道歉,到时候可就是真丢人了。
谁知这一支本就是虚张声势的箭,却连窦瑜头顶的树干都未及射中,就在半途中被远处另一方向破空袭来的羽箭斜刺着截断了去路,“噌”地一声于空中被生生自中间射断,裂成两半落进了草丛中。
是谁?
朱敏春猛地转过脸去看,惊讶都还没来得及转为愕然,瞳孔一缩,目之所及竟又一支箭携风而来,而后重重擦着他的右脸和耳朵飞速而过。
他怔怔地坐在马上,大睁着眼睛。
听到一旁的乌云塔惊呼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侧脸一阵热辣的痛,呆呆地抬起手在面上一抹,然后垂眸看向手心,见上面是自己的鲜血。
脸上的伤处发紧,不断拉扯着他面部的经络,,流出的血已经淌到了下巴处,额角的青筋都跟着跳动起来。
放箭的是图古拉身边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
寒延噶。
黑色的骑射服包裹着寒延噶修长漂亮的身体,他坐在马上,在除窦瑜之外的其他人惊恐的注视之下,又从马侧挂着的箭筒中抽出了新一支羽箭,竟毫不迟疑地再次搭上了弓,箭尖直指朱敏春。
朱敏春这才知道害怕,登时变了脸色。
窦瑜也意外地扭头看向寒延噶。
他是……
“寒延噶!”拉珠骑着马跑近,她一直在找寒延噶,哪里会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居然看到的是现在这一幕。
“表姐救我!”朱敏春身体僵硬,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杀气,双腿颤抖得几乎夹不住马腹。
“寒延噶!”拉珠见寒延噶依旧没有放下弓的意思,反而以修长有力的手指勾紧弓弦,将弓绷到了极致,再次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试图令他冷静。
朱敏春身下的马感受到背上主人的紧张,也焦躁地在原地踩着马蹄。朱敏春抖着手拉紧了缰绳,正要试图向表姐拉珠靠过去,借她遮掩住自己,对面那个奇怪的男人却乍然松开了勾着弓弦的手。
这一夺命箭脱离了弓,直直朝他心口处飞速地射了过来!
求生的本能令朱敏春仰脸向后栽,“砰”地一声重重落下了马。
箭力沉重,在他掉下马的一瞬间羽箭射中了原本立于他身后的树干,整个箭头都深深陷进了木中,箭的尾羽仍在震颤不停,可见力道之大。
朱敏春正好跌进马下湿漉漉的泥滩里。
拉珠和乌云塔都吓得要命。
尤其是近旁的乌云塔,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离她也格外的近,似乎都能感受到它射向此处带动的风。同样被杀气威慑的她不由得闭紧了双眼,直到箭射中了树才回过神来,发现朱敏春落马,急忙苍白着面色下马查看。
朱敏春躺在泥潭中呻/吟了一声。
“你没事吧!”
乌云塔也顾不得地上脏兮兮的,蹲下身上下检查着朱敏春是否受伤,摸到他胸口才恍然想起他身上还套着金丝甲。
这东西刀枪不入,即便方才真的被射中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拉珠见表弟无事,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夹紧马腹靠近寒延噶,沉着脸望向他,压低声音不赞同道:“这里可是河阴郡!他是郡守的儿子!”
寒延噶不说话。
拉珠又来扯他的马缰,却被他躲开了。他冷淡道:“若我真要他的命,这一箭就是射在他喉咙上。”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话,说话时没有看拉珠,而是看着地上的朱敏春。
说完后,抬眼看向窦瑜。
窦瑜也正在看他。
“你——”窦瑜带着疑惑的表情,骑马向这个戴着面具的人慢慢靠过去。“表哥”两个字被她含在口中,意识到此处还有外人,不敢挑明。
她心跳如鼓,砰砰地撞击着胸口,甚至开始觉得耳鸣。
嘴唇也抿成一线。
她认出来了。但又不能立刻与他相认。
朱敏春掉下来的时候后背磕在地上暴露的树根上,疼得要命,眼里甚至疼出了一包泪,也几乎要呕出一口血。他从泥浆中翻身坐起,后怕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听到寒延噶的话又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方才箭射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会死。甚至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身上还穿着金丝甲。
那种可怕的杀气令他只剩逃命的心思了。
此刻都不敢抬头与寒延噶对视。
第55章 彩头(下) “阿瑜,我来了。”……
朱敏春的全身上下都蹭了不少泥浆, 连后脑处的头发上都有,又顺着脖子淌进了衣领里,附在皮肤上又痒又黏又凉。
鼻子凑近闻, 还能闻到身上散发出一股泥土恶臭。
恐惧渐渐从朱敏春的心头褪去了, 他觉得既丢脸又愤怒。
那个寒延噶全无歉疚之意, 端坐在马背上, 居高临下。
乌云塔看向寒延噶,压着怒火质问道:“他并未招惹过你, 若方才真的伤到了他, 你担待得起吗?”说完她又看了窦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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