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红着眼睛说不想看见他,他也便依言背对着她,脊背挺直如松。
萧钧煜对谁都清清落落,却她温柔小意,她以为她于他是特别的,他心中有她。
谁知,之后的那人才是他心尖宠:萧钧煜事事依着那人,力排众议,在她孕中,也要娶那人为侧妃。
沈筠曦鼻子一酸,冷得打颤,她用厚厚的大氅从头到脚包裹自己,仰头屏住眸中的温热。
那时,她傻,她一心恋慕太子萧钧煜,被曝未婚先育,不顾父亲和兄长的劝阻,偷偷跑去找太子萧钧煜。
萧钧煜忘恩负义,她救了他,他不给她名分,她竟鬼迷心窍,傻傻得自愿嫁给萧钧煜做妾。
不知是不是春雨太寒,还是前世太凄冷,冻得沈筠曦牙冠打颤。
沈筠曦抱住自己膝头,裹着厚厚的白狐大氅,阖目靠住车厢,无声落泪:自己真傻。
幸好,重来一世,现在她不会再傻了。
……
东四大街,一座恢弘敞亮黑漆大门,黑漆光泽隐隐,细细端看彩绘瑞兽,上挂“沈府”牌匾。
沈筠曦站在门前朝萧和泽微微福礼,将云巧手中的油纸伞接过,递与萧和泽。
萧和泽接过油纸伞,却抬手继续撑在沈筠曦头顶,见沈筠曦望他,他歪头指了指紧闭的黑漆大门,勾唇笑道:“我等沈姑娘进去再走。”
正说着,大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年长的老伯,见了沈筠曦利落将门打开,慈祥和煦高声道:“姑娘你回来了!哎哟,怎么淋湿了。”
说罢,他扭身对身边的小厮招呼道:“小七,你去赶紧通知姑娘院里的丫鬟备水。”
沈筠曦朝老伯微微颔首,又与回身与萧和泽道别。
萧和泽站在门外,目送沈筠曦的倩影消失,厚厚的黑漆大门缓缓关上。
他眸中的柔和清润褪去,俊颜转冷,转身上了马车,淡道:“去太医院。
侍卫应“是”。
细雨沥沥淅淅,夜色浓厚,萧和泽撩开窗幔,看着远方,俊眉轻蹙,目光沉沉如墨,不知在想什么。
……
沈筠曦提着裙摆,撩开珠帘,急急入了青竹苑的寝室,看着靠在塌上的清隽儒雅的翩翩佳公子,眼泪刷着一下就落了下来:
“哥哥!”
沈筠晔坐在床头正喝着药,听见沈筠曦的娇声,他放下手中的药碗转身去看。
清润的眸光落在沈筠曦通红的眼尾,沈筠晔面上的浅浅笑意敛去,微微蹙眉,声音温和带着疼惜:“我没事,曦曦莫哭。”
“不过小伤,血流得有些多,下人们大惊小怪,惊了你。”
他面色柔缓,语气轻轻缓缓,云淡风轻,似是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沈筠曦经了上世,却知他的腿伤得极重,若不好好修养便会落下残疾,根本不是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
见沈筠曦不信,沈筠晔想抬腿证明给沈筠曦看,却眉头一蹙,额角沁出一层细汗,面色发白,一下子倒在锦被上。
沈筠曦忙上前扶住沈筠晔,眼泪登时又落了下来,瞪着圆溜溜水眸嗔道:“哥哥不许逞能。”
看了一眼厚厚纱布上浸出的殷红血迹,沈筠曦泪珠顺着面颊簌簌滚落,一颗一颗,密如珠帘。
沈筠曦知晓兄长自幼疼宠他,却不想上世沈筠晔为她数次与当朝太子萧钧煜起冲突,被圣上责罚,双腿也因她没有好好修养,落下残疾。
她最后一次见沈筠晔,他形容沧桑一改往日的玉树临风,眉宇间都是愁绪,见了她却仍含笑温声道:
“曦曦,太子若待你不好,哥哥接你回家。”
思及此,沈筠曦心中大痛,啜泣正色道:“哥哥要好好养伤。”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心中的痛,安慰沈筠晔:“哥哥,刚二皇子道会请李院首来家中,有了李院首,你的腿必不会有事。”
沈筠晔的眸光突然一亮,浓黑的瞳仁微颤,咧唇应了声好:“好!”
沈筠晔在沈筠曦面上表现的若无其事,是怕沈筠曦担忧,沈府是天下首富,在他回程的路上和今日,早已寻了天下名医医腿。
他的腿,错了骨头,伤及筋骨要害,众位名医看了,只是遗憾得摇了摇头,他恐难痊愈。
沈筠晔抬手大掌团了团沈筠曦软软的发顶,未语先笑:“听曦曦的。”
“我好好养伤,日后曦曦出嫁,哥哥还要背你上轿。”
沈筠晔声音柔若三月春水,带着一如既往的宠溺,眉梢微微挑起,唇角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意气风发。
“嗯!”沈筠曦重重点头,睇了一眼俊朗如玉的兄长,再也忍不住,趴在塌前失声痛哭。
上一世,沈筠晔腿瘸了,而她没有名分做东宫做妾,没有十里红妆,哪里用着沈筠晔背她出嫁。
沈筠晔攸得眉心一蹙,手掌怔在沈筠曦的发顶,眸光打量沈筠曦的衣裙,紧张道:“曦曦摔倒了?”
沈筠曦心头一颤,忙立直身子手足无措整理自己的前襟,她吞了一口口水,小声解释道:“下雨了,路面湿滑。”
沈筠晔英眉蹙紧,瞪了一眼沈筠曦。
沈筠曦心一颤,以为他猜到了什么,心下惴惴,却听他道:“我这边无碍,曦曦快去沐浴,春雨寒凉,切莫寒气入体。”
说着,他便吩咐云巧、南晴扶她回院,沈筠曦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兄长,点了点,朝他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