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南晴还有再劝的意思,沈筠曦半撩眼皮,看了一眼南晴,眸色有些冷:“扔了。”
说罢,她不看南晴,心口微微起伏,鼻息有些重。
南晴见沈筠曦呼吸不顺,忙扔了手里的锦盒,抬手给沈筠曦心口顺气,急得鼻子有些酸。
“姑娘别气,您别吓奴婢,奴婢这就让小厮扔得远远的。”
她皙白的手一下一下顺着沈筠曦的心口,半响,沈筠曦才呼吸均匀,眼睛却有些红,眼眸里雾煞煞:
“以后莫提那人,我与他再无关系。”
“是,是,奴婢错了,以后奴婢再不提。”南晴急得亦是眼睛都红了,今日云巧回来和她说沈筠曦昏倒了,她便当时就哭了出来,此时又呜咽着。
“好了,南晴你别在姑娘床头哭,惹得姑娘心情不虞。”
云巧缓步走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天青色的茶盏:“姑娘,老爷交代让您喝碗八宝茶再睡。”
枸杞八宝茶,是沈父专门请人给沈筠曦配置的滋补调理身子的茶饮。
八宝茶,选用人参、枸杞、重瓣小玫瑰、红枣、桂圆、银耳、山楂、南酸枣八样元气好食材,滋补肝肾,茶水清甜可口。
沈筠曦本不想喝茶,可想着不让沈父担心,接过天青色的茶盏。
缓缓拨开茶盖,氤氲的热气腾空而上,沈筠曦垂眸,轻轻嗅了嗅,馥郁的芳香迎面扑来。
茶汤清澈清润,暖橙色晶莹剔透,沈筠曦小口抿了一口,清甜暖润的茶汤顺着唇齿而下,浸润肺腑,赶走身上寒凉、心头郁气。
即便没有了……宝宝,她还有父亲,还有兄长,还有很多关心爱护她的人,重来一世,她还要新的人生。
沈筠曦双手捧着茶盏,熨帖的温度从相贴的掌心慢慢蔓延,她又缓又慢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口将盏中茶饮尽。
“等会儿给爹爹与哥哥院中,传个信,说我没事了,让他们且安睡。”沈筠曦叮嘱一边束手束脚站着的南晴。
南晴轻轻应了声:“奴婢这去传话。”
南晴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倒回两步将小几上的檀木锦盒拿上。
出了卧房,见门口站着一个垂眉搭目老实的小厮,南晴将手里的锦盒随手扔给小厮:
“姑娘不喜,说扔了。”
小厮乖顺接过锦盒,点头应是。
却在南晴走了后,小厮忠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一个稍显滑头的笑,挑了挑眉梢,啧啧一声:“又有赚头。”
他手摸了摸锦盒上的雕花纹刻,不着痕迹托了托锦盒,眼珠滴溜溜转,无声啧舌:他可是见刚才前头小七拿了一个类似锦盒,说是太子殿下送的。
他正要将锦盒塞到自己怀里,突听见身后一个女声,吓得他忙转头恭敬应道:“云巧姑娘有什么吩咐?”
云巧瞥了眼他手里的锦盒,又看了眼南晴的背影,摇了摇头,抬声叮嘱道:“你快去门房将锦盒交给石伯。”
小厮低低应了声,却在云巧转身进屋后,瞥了瞥嘴低声骂道:“晦气,白站了一天。”
……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暖风融融。
萧钧煜站在绿莹莹的半山腰,看着前面一整片的姹紫嫣红,一时怔神。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又娇又软的嗓音:“太子殿下。”
萧钧煜回眸,便见沈筠曦身着一袭淡蕊香红蹙金繁花纹绣云锦裙,发间带着累丝嵌红宝石团簇牡丹纹珍珠流苏步摇,立在芍药花海畔。
簇锦繁花、花容绰约的“花仙”芍药,衬得她本就桃羞杏让的小脸愈发明媚。
见他望来,沈筠曦丹唇逐笑分,两颊梨涡隐现,顾盼生辉,杏瞳弯成浅浅的月牙:“太子殿下,好巧。”
“沈姑娘。”萧钧煜掩住眼底的惊艳,淡淡出声。
沈筠曦提着裙角慢慢过走来,耳畔的流苏轻轻荡漾,一步一莲,婀娜袅袅,站在他面前又冲他盈盈一笑。
萧钧煜突然想到一句古诗:“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太子殿下,今日上巳节。”沈筠曦一对姣好的杏瞳凝视他,俏生生开口。
今日自是上巳节,举国踏春寻乐,皇子与庶民汇于西山之脚。
萧钧煜点了点头,抬眸有些怔然凝视沈筠曦,一时不知她说此话何意。
“太子殿下,今日是上巳节。”
沈筠曦又轻轻道了声,如翠羽的蛾眉似蹙非蹙,莹润饱满的唇珠微微嘟起,声音带着娇嗔。
萧钧煜看到了沈筠曦杏瞳中的款款深情,乌黑的眉睫轻颤一下,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蜷起。
“殿下有没有什么要送我?”
沈筠曦又朝前半步,立在萧钧煜跟前,一对水泠泠潋滟秋波的眸子凝睇着萧钧煜。
萧钧煜看着她靡颜腻理、国色天香的娇颜,心中一颤。
他刚不经意间看到了沈筠曦隐在身后的火红花瓣,层层叠叠,那是芍药花。
萧钧煜手指微微蜷起,唇角微抿,看着沈筠曦的目光晕着自己都为察觉的情意。
没有出声。
沈筠曦轻哼一声,娇艳欲滴的樱唇不由得微微撅起,却看着眼前郎艳独绝的萧钧煜不由得又低低叹了一声,眸光有些无奈。
谁让自己死心眼看上了清清淡淡皎若云间月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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