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刺目的鲜血,福明倏得神色一凛,身子紧绷,面容严肃机警审视周围。
福明眉心紧蹙,抬眸去看,前面间隔几步,零星一滴血珠,顺着萧钧煜的广袖滴在地上。
福明一愣,抬眸去觑萧钧煜。
萧钧煜长眉如剑,眸若寒星,两片薄唇紧抿,步履带风,周身寒冽如冰,皑皑若高山永不融化的积雪。
他面上太过凛然,周身矜贵的气质让人可远望而不可亵渎,没人能发现,他垂在广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骨节分明的手背布满殷红的血珠,殷红的血液从指缝沁出,在手背汇聚成黄豆大小的血珠,一滴一滴坠落。
福明瞥了一眼萧钧煜,又回眸看了一眼沈筠曦,眉头紧锁,却大气不敢出,低低叹了声。
沈筠曦并不知萧钧煜到过,她目光从萧和泽面上收回,双手绞在一起,稍后退了半步,咬了咬唇柔声道:
“谢谢二皇子殿下的喜欢,可是太突然了。”
她同萧和泽如同两条平行线,几乎没有相交。
沈筠曦面颊有些红,纤纤玉指绞拧在一起,水泠泠的杏瞳漾着一层轻雾,一时不敢直视萧和泽眼中的情意。
萧和泽清冽的眸光中滑过一抹受伤和失落,看着沈筠曦的瑰姿艳逸的小脸,抿唇哑声道:
“我虽然没有说过,但我真心悦沈姑娘。”
看着沈筠曦,萧和泽垂眸,压下了心里的一句话:沈姑娘往日痴恋太子殿下萧钧煜,他的一腔情意,说了又当如何。
萧和泽心里苦笑,清润润的眸光凝视沈筠曦,声音轻缓而字字珍重:
“我想娶沈姑娘为正妃。”
沈筠曦贝齿咬住丹唇,听着萧和泽缱绻情话,心中除了羞愧,却万分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怦然心跳。
心房一丝一毫的波动也没有。
沈筠曦眨了眨眉睫,眼眸有些湿润,唇角微微有些苦涩,原来她自始至终期待的诉衷情只有一人。
只有当朝太子萧钧煜一人。
上巳节,她同他闹了别扭,他竟真得连问都不问一句他,说什么他们无缘。
萧和泽见沈筠曦眸色不对,眉间极快得蹙了一下,他抿唇,眸色深情缱绻望着沈筠曦:“还请沈姑娘考虑。”
“对——”沈筠曦想开口拒绝萧和泽。
萧和泽却先行一步开口,他朝沈筠曦道:
“我突然想起有要事处理,万分抱歉需得此时离去,沈姑娘且三思,若是同意了我的提议,可随时予我递信。”
说罢,他朝沈筠曦颔首行礼,不待沈筠曦回应,大步离开。
……
东宫,萧钧煜豁然睁开眼睛。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种心痛历历在目,那种听说沈筠曦可能另嫁他人的惶然,和那种不能娶她的痛楚。
如此清晰。
清晰到现在心脏一缩一缩得痛,萧钧煜半响回不过神。
他抬眸,撩开床幔,透过窗棱看着外面濛濛的天色,慢吞吞眨了下眼睛,继而眼底迸溅出璀璨的星光。
那都是梦,沈筠曦没有未婚先育,也没有要嫁给萧和泽。
萧钧煜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竟然有些酸涩。
梦里,他因决定要娶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见沈筠曦,怕耽误沈筠曦,与她决绝。
幸好!沈筠曦是他的救命恩人。
萧钧煜心头闪过庆幸,又长舒一口气,菱唇情不自禁翘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胸腔低低震动。
磁性悦耳,如玉石相激,轻而缓,让人耳朵发酥发麻的一声轻笑漾在空中。
皎洁的月光照亮萧钧煜的俊颜,只见他唇角带笑,眸光粲然生辉,真个人周身洋溢着一种兴高采烈,一时熠熠生辉。
“我认为,喜欢总要说出来。”沈筠曦娇软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一下一下拉扯萧钧煜的神经。
他喜欢不喜欢沈筠曦,萧钧煜咽了咽喉结。
转眼望去,几案上放了一方平整洁净的帕子,是沈筠曦为他绣得。
衣柜里腰佩、锦袍,远处镂空的山水玉屏、钧瓷高颈观赏花瓶,还有支摘窗上几盆花草……
萧钧煜英眉缓缓舒展。
东宫里,十七年来,只有沈筠曦一人的礼物可以送进来,可以被他摆在案头,被他贴身戴在身上。
在他不曾知晓的时候,他便待她不同。
原来如此。
突然,窗外的五彩-金刚鹦鹉踩着窗外海棠的枝头,冲着萧钧煜的方向一声一声叫个不停:“太子殿下,我喜欢你。”
“去,天太早,莫扰了太子殿下安寝。”窗棂外有宫人蹑手蹑脚挥走鹦鹉。
鹦鹉依了主人的性子,在枝头海棠果上跳跃,不依不饶继续啼鸣。
萧钧煜撩开锦被下榻,推开支摘窗,宫人忙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萧钧煜抬手,长臂一展,鹦鹉懂人性得直接跳到萧钧煜的食指上,一对绿豆眼盯着萧钧煜啼鸣:“太子殿下,我喜欢你。”
萧钧煜唇角勾出一抹清而浅的弧度,骨节分明的玉指在鹦鹉艳丽的羽翼摸了摸,眉目温柔,语气轻且柔:
“我也喜欢你。”
宫人们偷偷瞄着太子殿下英姿非凡的面容,向来疏冷淡漠的太子殿下竟然笑了!
那可是太子殿下,大盛朝未来的皇上,幼时便南征北战的常胜将军,是当之无愧天之骄子,清冷如霜,娇若天上明月,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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