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他直觉梦中两人恩爱不疑,原来这些鹣鲽情深是沈筠曦不记得失、委屈自己成全的他。
萧钧煜悲痛欲绝,抿唇,眸中飞快得闪过一抹晶莹。
心头的愧疚和悔恨险些将他淹没,萧钧煜苦笑,他自诩光明磊落,却不料让心中挚爱兼救命恩人蒙受如此委屈。
皆因他。
时到今日,他终于确定,梦里的沈筠曦是现在的沈筠曦,梦里的他也是他。
萧钧煜目光深邃而隐忍,他慢慢阖上双目,敛去脑海中倩影。
惜取眼前人,他对不起沈筠曦,这一世,他千倍百倍对她好。
“啪!”
手被唰得拍开,萧钧煜掀开眼皮,看沈筠曦拧眉瞪着圆溜溜的杏瞳,斥道:“太子殿下何事?”
沈筠曦稍后退了退,坐直身子,离萧钧煜远了些,冷着脸睨着萧钧煜。
沈筠曦眸中的不喜和方才脑海中沈筠曦满心满意的情意差如天堑,萧钧煜一时悲愧交集。
万籁俱寂,虫声细细,沈筠曦被萧钧煜的目光看得心烦,撩开被子下了美人榻。
见她抬步欲走,萧钧煜心中一慌,忙抬手去牵沈筠曦纤细的皓腕。
这个动作近来梦中做了许多回,萧钧煜几乎本能一般,准确得牵住了沈筠曦的手,与她十指相握。
沈筠曦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一时怔松,倏而,她重重甩开萧钧煜。
沈筠曦从袖中拿出了一方帕子,仔仔细细擦过左手的手心手背兼五根纤细的手指,而后蹙着眉头,毫不留情将帕子掷在地上,一脸嫌恶。
玉兰苑中还没退下的丫鬟和仆从们低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萧钧煜天潢贵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沈筠曦朗朗乾坤下这般无礼,是不敬太子。
福明也是有些心惊胆战,太子殿下看着端方清冷,年少时性子执拗到皇上都头疼,高高在上的皇上却事事依着太子殿下,一国之君任由太子殿下坐在他肩头骑大马。
福明觑着太子殿下和沈筠曦之间一触即燃的火气,使了个眼色让院里的仆婢都出了院子。
看着沈筠曦又拿出一方帕子擦手,萧钧煜额蹙心痛,面色一寸一寸煞白。
“曦曦。”
萧钧煜唇齿相合,念出了梦里辗转缠绵的名字。
沈筠曦拧眉,飞快得转身冷斥道:“民女与太子殿下不熟,莫要唤我的小字,惹人误会。”
萧钧煜一愣,眨了眨眼睛。
沈筠曦最近在议亲,广而招亲,半个京都城的世家子弟都蠢蠢欲动,听闻他的皇弟们也跃跃欲试。
萧钧煜手指轻颤,心脏痛得要裂开,铺天盖地的痛楚从心房传遍四肢百骸,他眼眸微热,声音嘶哑:
“沈姑娘,我们重来可好?”
“重来?”沈筠曦低低轻笑一声。
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杏瞳弯成浅浅的月牙,沈筠曦似是不认识萧钧煜一般,眸光流转,盈盈嗔道。
笑若春山晃人眼,萧钧煜怔忪望着她,这一瞬沈筠曦与梦里的沈筠曦重合。
却见沈筠曦倏得冷下脸,嗤笑:“我与太子殿下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何谈重来?”
“我们前……”萧钧煜想提前世,可是他不敢。
沈筠曦现在看他的目光便是疏离得如同陌生人,不喜他到他碰她一下她都要用帕子擦两遍,他不敢提及那些沈筠曦定是深恶痛绝的前世,
“沈姑娘,孤,前……前面认错了救命恩人。”
看着沈筠曦疏离淡漠的眉眼,萧钧煜心如刀绞,眸光微闪:他哪敢与她提前世。
前世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愚昧被蒙蔽,认不清自己的救命恩人,委屈沈筠曦无名无分跟着她,还觉得亏欠孙霞薇,让沈筠曦谦让孙霞薇。
回忆每多一丝一缕,都让他对沈筠曦的爱慕和愧疚深重一分,重得他恨不得重回前世把自己狠狠打一顿。
沈筠曦冷眼看着萧钧煜微红的眼尾,蹙紧眉头,不耐烦道:“这话太子殿下已然说过。”
胃里翻滚,生理不适,沈筠曦没有一点耐心,看着萧钧煜还站在原地,忍不住火气上涌:
“民女不知太子殿下何时如此婆婆妈妈,在这个事情上反反复复纠缠,这些话,民女都听腻了。”
沈筠曦话语密如断线的珠子,声音冷得如数九寒天的冰凌。
萧钧煜咽了咽喉结,心头梗得无法呼吸,黑漆漆的凤眸眼底一片赤红。
“沈姑娘,孤心悦于你,愧对于你,想娶你为妻,一生一世定不负于你。”
萧钧煜一字一顿,语气坚定而深情。
沈筠曦低低一笑,眼眸里闪过讽刺。
没想到前世求而不得的承诺,这世这般轻而易举得来,可惜,他已不需要。
“太子殿下,有一事民女想问你?”
萧钧煜见她终于愿意同他正经说话,蹙拢得眉心稍稍舒展,他对沈筠曦点头,眉宇间漾着鼓励的意味:
“沈姑娘请问。”
“太子殿下,您是不是有癔症?民女说过多次,民女就是做尼姑,也不会入你东宫,白话,您竟然听不懂。”
沈父听下人来报太子殿下闯了玉兰苑,忙急步朝玉兰苑赶来,面容隐含怒气,谁知,刚步至月洞门,便听到了里面沈筠曦大逆不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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