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曦被他有些炽烫的目光看得一时面热,转头朝他处望去。
眸光一转,却看到了圆月门处站着的萧钧煜的。
最是那一回眸的温柔,原该如此,可萧钧煜看到的是沈筠曦明明眉梢带笑却在看到他时攸得转冷,一对潋滟的杏瞳冷泠泠的。
尽管已经不会诧异沈筠曦的态度,萧钧煜还是会心里闷痛。
萧和泽见沈筠曦神色有异,转眸也看到了萧钧煜。
细细窥视沈筠曦的神色,萧和泽一瞬悬起的心又慢慢沉下,眉宇悄然舒展,他朝萧钧煜行礼问安:“皇兄是找我有事吗?”
萧钧煜目光落在沈筠曦面上。
“太子殿下。”沈筠曦朝萧钧煜浅浅行礼,倏后,朝萧和泽道:“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民女去拜访淑妃娘娘,先行告退。”
她是一刻都不愿见他。萧钧煜眸光沉而深。
“皇兄,您来的正好,春搜的刺客我有了些许眉目,正想去寻你。”萧和泽笑盈盈朝萧钧煜道,抬手请他进殿。
春辰色的裙摆蹁跹,与萧钧煜绛色的锦袍擦肩而过,萧钧煜想开口,可觑见沈筠曦目不斜视的疏离,萧钧煜垂了垂眸子。
春辰色的倩影擦肩而过,任若有似无的玉兰花香味袭近又倏而远离,当玉兰花香消失,心中空落落,如同被挖了一个洞。
喉头窜上一股痒意,萧钧煜隆着眉骨,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一声。
余光中春辰的襦裙没有停步,萧钧煜垂下眼帘,却突然耳边想起一抹温儒的声音:
“皇兄可是咳嗽还未好?今日,沈姑娘又送了我两罐秋梨枇杷膏,正好我让宫人冲来了。”
萧钧煜本不想在萧和泽这里多呆,却鬼使神差脚步跟着萧和泽进了正殿。
宫女端来两个杯盏,热气袅袅,甜香四溢。
萧钧煜接了茶盏,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茶盖,迎面扑来秋梨的清雅的果香,琥珀色晶莹剔透的茶汤看着暖意融融。
萧钧煜饮了一小口,唇齿生香,余味无穷,肺腑的沉闷竟也觉轻缓了不少。
“沈姑娘真是心灵手巧。”萧和泽放下手中茶盏笑着道。
萧钧煜睨了下他面上的笑容,只觉刺目,眉心一蹙,低头饮了一口茶汤,眉头拧得更深了,他眸光一闪,将茶盏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你刚说的刺客又何眉目?”萧钧煜面色淡淡,语气云淡风轻,抬手给自己添了一盏秋梨枇杷膏化开的茶汤。
萧和泽的声音徐徐,望着萧钧煜泰然自若看不出情绪的面容,低垂的眸光微微闪过一抹幽光。
一语毕,有些口干舌燥,萧和泽抬手想给自己添一盏茶,茶壶高悬,一滴琥珀色的茶汤顺着细长的壶嘴缓而慢得流淌,半响,却只流连在壶嘴处,迟迟没有滴落。
一滴茶汤也没了。
萧和泽拧眉,抬头端详萧钧煜,却见萧钧煜面色始终平平淡淡正品茶,玉手执着茶盏,唇瓣微贴在杯盏,举手投足尽显端方矜贵的气质。
难不成宫人女只沏了半壶茶,萧和泽眸光一冷。
萧钧煜慢慢放下杯盏,起身理了理袖子,睨了一眼萧和泽淡声道:“皇弟说得都对,就是不知那箭簇顶端的雪花纹刻是何意思?”
萧和泽心头一紧,手指青筋鼓起握拳,他微不可察滚了滚喉结,不着痕迹打量萧钧煜的深色。
萧钧煜眸色和面色平淡如水,无一丝波澜,似是随口一问,萧和泽不知萧钧煜查出了多少,他眨了眨眼,躬身拱手:“臣弟惭愧,未曾注意到什么雪花标志,多谢皇兄提醒。”
萧钧煜眸光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萧和泽目送着萧钧煜离开圆月门。
那绛色的身影一步一尺,步子不疾不徐,如闲庭信步,萧和泽在其后心脏发紧。
直到出了圆月门,萧和泽一直紧绷的脊背松下,后背竟不知何时沁出了一身冷汗。
他眸光沉沉,如浓稠的墨色化不开,唇角抿成直线。
……
淑妃宫里,淑妃拉着沈筠曦柔胰,含情的桃花眼中晕开一层欣慰,她语笑嫣然,秾丽绝色的容颜一时艳若桃李:
“看着你平安本宫就安心了。”
“托娘娘福,还要多谢二皇子殿下救命之恩。”沈筠曦柔声道。
淑妃唇角翘起,她摇了摇头,笑道:“沈姑娘不必客气,和泽是宁愿舍了自己性命也不愿你伤一分一毫的。”
看了眼沈筠曦低垂着眼帘,长睫一颤一颤,淑妃拉住她的手,悠悠叹了一声:“当年你母亲救了本宫和未出世的和泽,对本宫和和泽都有大恩,这么多年,本宫敢念于心,是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待。”
沈筠曦点了点头,睇了眼淑妃,声音软甜:“娘娘待民女的好,民女都记得。”
淑妃红艳饱满的丹唇勾起,睨了眼沈筠曦靡颜腻理的容颜,转了转眸子:“当年你母亲在世时,本宫同她约定个娃娃亲,结为儿女亲家。”
沈筠曦忙抬起头,小声道:“民女未听母亲和父亲提及。”
淑妃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萧和泽,这要若是儿女婚事,便是萧和泽与沈筠曦。
淑妃幽幽叹了一声,桃花眼里登时漾出了水光,放开沈筠曦的手,转眸用帕子拭了下眼睛:“本宫与你母亲闲聊间刚起个头,你母亲便猝然离世,本宫悲痛欲绝,这事便也不了了之。哎,不知你母亲与你父亲可曾提及,沈姑娘回府可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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