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霞薇眼前一阵又一阵得发黑,耳朵轰鸣轰鸣,她听不清眼前人说什么,凉水让她有些许精神,却蓦得臀部落下重重一棍。
孙霞薇痛得撕心裂肺叫出来,却发现嘴里有块抹布,她只能痛得抽搐,双手青筋暴起抓住长凳,手指甲嵌入板凳里,血肉模糊,十指连心,本该钻心的痛,孙霞薇却感受不到痛。
身后痛得更厉害,每一下都让她一个鲤鱼挺抽搐,她咬着牙,闭着眼睛,不敢抬眼。
周围围了一圈人,她不敢看,这种在人前行刑,就像脱光了衣服被人看,几十棍下来,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身水裹着身体,又何尝不是衣不蔽体。
孙霞薇想死的心都有了,周围的目光如同锋利的钢针扎在她身上,让她面色涨红又煞白,想咬舌自尽却被塞了抹布,不得不承受目光凌迟。
一棍,又一棍,孙霞薇唇边渗出了血,眼前一片血茫茫,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知过了多久,她早已没了意识,只有一盆一盆冷水,和身后钻心的痛。
终于,她被放开了,她隐隐约约听见道:“……命真硬…”
孙霞薇慢吞吞动了动手,她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眼皮先是血红而后慢慢凉起,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空荡荡的,手下黏腻腻,她放到眼皮底下,睁目去看,一手的泥水掺和血污。
登闻鼓,御行街。
孙霞薇又眨了眨眼,她还在刚在行刑的地方,她昏过去了,竟然没有人唤她醒来,也没人送她回家。
对啊,她污蔑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受百姓爱戴的太子,怎么会有人愿意搭手帮她,孙霞薇恍然大悟。
孙霞薇极目望去,三三两两行人,都刻意躲着登闻鼓,为什么她的娘亲,她的弟弟不来接她?她明明有亲人,为何也置她不顾。
以前孙霞薇凑热闹看过登闻鼓外行刑,那些被棍责之人的亲属站在人群最极端,哭得悲痛欲绝,第一时间接住行刑完毕的人。
用锦袍裹住那人,喂着红糖水,嘘寒问暖。而如今,她什么都没有。
孙霞薇眉睫轻颤,想起身,拄拄胳膊,却扑腾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脸朝地正正趴在地上。
身后切肤的痛,面上也疼,鼻子酸痛要掉了,脊背痛得抬不起来,孙霞薇痛得龇牙咧嘴,她双手抓在地上,簌簌落泪,不敢睁眼。
以后,她要怎么见人,怎么嫁人!
万籁俱寂,没人,孙霞薇想慢慢睁开眼睛。
倏而,淅淅索索的声音,一只狗凑过来,孙霞薇身子一僵,整个人呼吸停滞,不敢动。
温凉的鼻翼嗅到孙霞薇身上的血腥,伸出舌头舔着她身后上的血污,哈嗤哈嗤。
粗热的呼吸带着臭味,转来孙霞薇的面颊,孙霞薇瑟瑟发抖。
“大黄,过来。”有人冷喝。
那只狗,舔了一口孙霞薇的面颊,将血珠卷入口中,恋恋不舍离去,孙霞薇战战兢兢睁开眼睛,终于趴在地上崩溃得捂脸哇哇大哭。
“为什么!凭什么!”孙霞薇痛哭流涕,捶着地面歇斯底里得喊。
第64章 火盆 太子殿下:沈筠曦怨他,是应该的……
孙霞薇从歇斯底里到低低呜咽,她哭得涕泗横流,哭得肝肠寸断,全身都痛,身体被抽空,四肢百骸得痛。
背后在流血,身体也在流血,血液似乎要将身体抽空,身体阵阵发凉,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
孙霞薇哭得要断了气,痛得头昏脑涨,一口气没喘过来,脸着地又昏了过去。
御行街人来人往,有人驻足看着,指着孙霞薇那浑身染血、破碎缠弱的身子,对着同行的人小声咬耳朵:“真可怜。”
“不可怜,未婚先育却污蔑太子殿下,这是自作自受。”同行人嗤了一声,拧着眉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方才怜惜孙霞薇的人一愣,也叹了一口气,继续行路。
不知过了多久,孙霞薇悠悠转醒。
青石板冰凉彻骨,孙霞薇整个人冻得僵,手脚发硬,四肢似乎没有了知觉。
孙霞薇慢吞吞眨了眨眼睛,抬目远眺,天有些暗,暮色四合,天边灰青色的云霞,水墨一般铺开,已然看不到夕阳。
凉风骤起,掀起孙霞薇破烂不堪的裙衫,她后知后觉瑟缩肩膀。
没有人,府里没人来接他,他的娘亲,他的弟弟,他的亲人,根本就没有来管他。
孙霞薇有些心灰意冷,她怔了好久,扶着地面,跌跌撞撞,摔在地上好多次,又爬起来,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站起来那一瞬,孙霞薇有些窘迫,身上的裙衫因为杖刑破碎,堪堪裹住身子,路上的行人没有看她,她却觉得衣不蔽体被人指指点点,面色涨红脊背挺直,原地低垂着头不敢动。
幸好天有些黑,影影绰绰看不清,孙霞薇掐着黏腻的掌心,鼓足了勇气,脚尖点地。
走了一步,直接摔在地上,身上痛得没有任何力气,腰好像要断了。
手指被石子硌一个印子,摔在地上的屁股还未着地她就如腾得一下跳起,直接跪在地上。
“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孙霞薇手指抓着地面,仰面含泪问。
苍天水墨铺就,青灰色的流云蔑视世人,倏而,扬起一阵阴风,路边有人惊呼“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风开始冷,孙霞薇瑟瑟发抖,她艰难得趴起来,一瞬空荡荡的路上让她有了些许勇气,迈开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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