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而,凉风卷起细雨淅淅沥沥,雨势越来越大。
带着凉意的雨砸在身上,如一颗黄豆一颗黄豆直直砸在身上,孙霞薇早就没有了知觉,如同行尸走肉慢吞吞行在御行街上。
拄着一个拐棍,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孙霞薇慢慢敲响了孙府的大门。
“谁……二小姐。”开门的下人看到是面色白得像鬼一样孙霞薇僵了下。
孙霞薇慢吞吞走了,那守门人推了推旁边人:“快入通知夫人。呀,怎么地上都是血,真是晦气。”
地上孙霞薇刚立的地方一片深红的血污,下人去望孙霞薇的背影,看着细雨落在孙霞薇身上,却在她脚下晕开一条曲曲折折的殷红的血迹。
孙霞薇刚走到小院门口,孙夫人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过来。
孙夫人一个跨步揪住孙霞薇的头发,咬牙切齿道:
“你这个小贱蹄子,你自己不得好,也让我们跟着不得好,把老爷降了官对你有什么好。”
她心口起起伏伏,手高高扬起,朝着孙霞薇的脸啪啪来了两下。
孙霞薇的父亲孙常戎那天在金銮殿上孙霞薇状告他贪污受贿,他至今还在被还在大理寺受审,孙府阖府上下人心惶惶。
孙霞薇不堪重负摔倒在地上。
她跌坐在地上,密如珠帘的雨打在她身上,地面立刻晕开了一片血红,在摇曳的烛光下孙霞薇面如死灰,浑身破败,好像一个惨死的女鬼。
孙夫人抬腿去踹孙霞薇,却被孙霞薇阴冷空洞的眼神吓的脊背一寒,抽紧身上披着的狐裘斗篷,躲进身后丫鬟高高举着的雨伞中。
孙夫人面冷如铁,掩唇斥道:“二姑娘不守祖宗礼法,不要脸,和外男无媒苟合,来人给我将她关入祠堂,跪个三天三夜。”
孙霞薇的娘亲柳氏从孙夫人身后跪下,磕头求道:“夫人,小薇今日刚受了棍刑,求夫人饶命,别让她跪祠堂了。”
孙霞薇湿淋淋的睫毛倏得颤了一下,她空洞的眼神飞快得划过一抹亮光,压得喘不过气的心脏慢慢落起,唇角慢慢绽开一抹弧度:原来,她的娘亲还是在意她,不去接她是迫不得已。
一口气松开,孙霞薇心神一松,蓦地眼前全黑,昏死过去,她闭上了眼睛,没看到孙夫人瞪了一眼柳氏,冷笑:
“你教的好女儿,孙府的脸都让你们丢完了,她不跪你跪!”
柳氏瑟缩一下,她垂了垂头,不敢去看孙霞薇,诺诺不敢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
东宫里,细雨连连,萧钧煜听着窗外的雨声眼皮慢慢、慢慢合上。
萧钧煜心头一震,他知道自己又将陷入梦境,果不其然,黑暗落下,东宫暖红的烛光映出了一位月下美人。
沈筠曦坐在床榻前,清透绸子隐着的瘦削莹白肩头一颤一颤,萧钧煜步入寝殿的脚步一顿,倏而快了几分,大步流星拦住沈筠曦的肩头,温声道:
“怎么了?”
“没事。”沈筠曦忙抹了抹眼睛。
她若无其事转过身,看着萧钧煜俊美的容颜,浓密的眉睫扑闪一下,直视萧钧煜的眼睛声音柔而轻缓:“你是不是要娶妻了?”
萧钧煜望着沈筠曦通红的杏瞳,心脏骤缩,密密麻麻的痛从心底漫上来,有些话说不出来。
沈筠曦看他不回答,眼泪又流了出来。
今日孙霞薇又来了东宫,沈筠曦请她喝茶,孙霞薇笑莹莹慢条斯理饮了一口茶,夸赞道:“姑娘沏茶的手艺比上次好了很多。”
孙霞薇品头论足评价的态度,好似拿沈筠曦当成了沏茶的女官或者下人。
沈筠曦因着她是萧钧煜的救命恩人,心里气得不行却装作没听出孙霞薇的言外之意,含笑着没接话。
却不料孙霞薇打量着沈筠曦,悠悠盖住茶盖,似漫不经心道:“太子殿下承诺娶我为妻,绝不负我,父亲身为礼部侍郎负责太子大婚一应事宜,早膳时听他选了几个日子今日让太子殿下定夺。”
沈筠曦自己抬手用力抹了一下眼泪,她不想哭得,至少不想当着萧钧煜的面哭,眼泪却不争气流了下来。
心中不甘心,满腹委屈,沈筠曦再次追问道:
“太子殿下要娶孙霞薇为妻。为什么不说话?孙霞薇今日都来东宫和我说了。”
看着沈筠曦梨花带雨的模样,萧钧煜心里针扎的疼痛,他抬手想为沈筠曦拭去眼角的泪珠,却被沈筠曦侧着身子躲开。
“孙霞薇到底对你有、有什么救命之恩?”沈筠曦望进萧钧煜眼睛里,抓住他的袖角震声问。
萧钧煜唇瓣颤了颤,长睫低垂,他眸光晦涩,半响,望着沈筠曦低声道:“她救了孤的命,孤欠她的,不得不娶她。”
沈筠曦入了东宫时,萧钧煜才想明白。
大盛民风开放,女子二婚另嫁都有,有些人家固守传统,在意女子贞洁,有些人家则不那么在意。
萧钧煜找到孙霞薇说,坦白,他不能娶孙霞薇为妻,他有了心爱之人,他愿意为孙霞薇则一门好的亲事。
孙霞薇通情达理,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圈,也笑着恭贺他与沈筠曦白头偕老。
所以,萧钧煜自认亏欠孙霞薇。
平日里,他对孙霞薇态度尊敬、和蔼。
前几日,孙霞薇突然找到他,面色仓惶,未欲先哭,痛哭流涕:“太子殿下,我有了身孕,是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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