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死了一回,她想活着。
孙霞薇捧着碗,小口饮着苦涩不堪的药汤,药苦得柳氏想吐,孙霞薇却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等孙霞薇咽下最后一口,耳朵突然一动,她盯住柳氏,目露凶光质问:“你刚说什么?”
柳氏刚在嘟囔咒骂孙霞薇不识好歹,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骂她不干活还要她这个当娘的侍候她,可看着孙霞薇如同饿狼的眼珠子,柳氏舔了舔唇,脊背发毛,不敢说。
“娘,你刚最后一句说什么?”孙霞薇再次追问。
她态度缓和了一份,柳氏紧绷的身子一送,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小声道:
“我刚说,真是同人不同命,首富沈家富可敌国,他家的女儿定是锦衣玉食,吃穿一辈子不愁,如今沈姑娘又同顾丞相的嫡子定亲,真是上天不公。”
柳氏说完去瞥孙霞薇,却见孙霞薇如同失了魂魄,低垂着头不说话。
柳氏不想搭理她,屋子里都是呛人的药味,她直接走了出去。
良久,孙霞薇缓缓眨了眨眼睛,轻声低低喃喃,反复一句话:
“凭什么沈筠曦她这么好命,凭什么!”
无人回答她,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冷风裹着潮湿的寒气如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削在她身上。
孙霞薇整个人开始颤抖,唇瓣颤颤哆哆,她一对大但枯槁的眼睛突然迸发狠厉的光,咬牙切齿,将手里的药碗直接摔在了地上。
“上天不公,上天不公!”
她捂着脸,伏在被子上,崩溃得大哭,嘶吼着。
哭声中时而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声重过一生,沉闷得仿佛要将心脏咳出来,一声哇声,继而又重重喘不过气得咳嗽声,夹杂着鬼哭狼叫的哭声。
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第71章 唾弃 沈筠曦鼻子一酸,眼瞳潮热
春雨连绵不绝,沈筠曦站在廊庑下看着细细密密的春雨,悠悠叹了一声。
“姑娘,春雨寒气重,别冻着。”
云朝给沈筠曦身肩头披了一件外袍,轻声劝她道:“廊庑下风寒湿气重,姑娘还是先去房里,奴婢方才燃了一盆银丝炭。”
“无妨,雨势渐渐小了些。”
沈筠曦低头看了看手里精致灵巧的风筝,六尺有余的鸢尾五彩夺目,手腕轻扬,风筝在手中拖起来。
清风卷入廊庑,将六尺有余的鸢尾直接扬起,彩斑斓的长长的尾羽飘荡在与细腻的雨丝中。
从沈筠曦指缝望去,灰沉沉的天似乎一下子亮了起来,迎风招摇的风筝显得十分飘逸而美好。
若是天朗气清,在蔚蓝色的天空,青青的草地上,风筝逆着清风而起,飞到空中,在空中拉出一抹长长绚丽的尾羽,定是万分好看。
这是顾晴川一早送来的风筝。
沈筠曦眸子弯了弯,两颊梨涡浅浅,眉梢眼角荡漾着浅浅的笑意,剪水明瞳的深处闪过柔光。
“将这风筝收好,等天晴了,再拿出来。”
沈筠曦将手里的风筝递给云巧,她轻轻拽了拽肩头披着的外袍,继续伫立廊庑下,看着院中风景。
云巧接过手中的风筝,低首打量手中张扬夺目的风筝,她笑着赞叹:
“风筝真好看。顾二公子的手艺真好,奴婢将它好生收着,估摸着明天就能晴朗。”
下雨没办法放风筝,天晴了,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
沈筠曦点了点头,继续望着院中的玉兰花。
风雨飘摇,有一朵粉色的玉兰摇摇欲坠,风一吹,玉兰花从枝头坠落打了一个旋儿,飘摇摇跌落在青石板上的一汪浅浅的水洼处。
南晴举着一把油脂伞,提着裙角,匆匆忙忙从院外赶来。
“姑娘。”
南晴径直朝筠曦走来,目视前方,显然没有低头看路,一脚踩在了水洼处,将方才刚刚跌落在地面上粉雕玉砌、完好的玉兰花瓣踩在了脚下。
水花溅起,打湿了南晴的裙摆,她面色隐隐发白,带着有些张皇,三步并做两步,又在一处青石板上才起了四溅的水花。
脚一滑,她差点跌着,手忙脚乱歪着伞超前疾行两步,堪堪把身影稳住。
沈筠曦吓得呀了一声,蹙着眉头担忧得看着南晴,忙前走出廊庑想去扶她:“别着急,小心摔了。”
“外面有雨,姑娘快进屋,小心着凉。”
南晴将伞整个打在沈筠曦的发顶,搀住她的臂弯,将沈筠曦推进了廊庑下。
沈筠曦拉着南晴一同进了房里,催她快快换下身上淋湿的衣服:“快去把这一身湿衣服换了。”
南晴没有动,浑不在意身上的湿衣服,她立在原地,注视沈筠曦,牵着沈筠曦的袖角,微微有些颤抖:
“姑娘,京都城不知哪个挨千刀的乱嚼舌头,乱传谣言,说您不检点,说您私下与人……”南晴顿了下,那话太难听,她说不出口。
南晴咬牙,继续说得:“传您未婚先孕,如今寻了顾二公子做接盘侠,嘲笑顾二公子真倒霉。”
顾晴川连续三年在白鹭洞学院游学,一日都没有回京都城,此次回京都城便是和沈筠曦定亲。
他不在京都城,沈筠曦有了身孕,这孩子自然不是他的。
“那些人太过分了,说话忒难听。整个京都城茶馆酒楼一下子就传开了。”南晴声音带了一些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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