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席卷,风雨如晦,天边乌云密布。
“太子殿下,要下雨了,我们回宫吧。”福明小声劝萧钧煜。
萧钧煜俊美无俦的容颜在晦涩不明的天幕下愈发灼灼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他目不转睛锁住漆黑色的门扉,凤眸深邃如墨,启唇道:“孤此刻不能离开。”
福明看着萧钧煜郑重而担忧的面的面容,不敢再劝,低垂着头脑袋又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不愿意离开是因为顾丞相来了沈府。
空气突然静默,冷风呼呼,树叶沙沙作响。
福明看了眼风雨欲来的天色,眼里满是担忧。
正说着,沈府的大门突然从内打开。
萧钧煜抬起眸子,朝第一个跨出的沈父颔首行礼:“沈伯父。”
沈父瞟见萧钧煜,眉心蹙了一下,却似乎并不惊讶。
方才一番谈话后,沈父唏嘘不已,心痛两人前世相爱不能相守,可依旧坚定送走了萧钧煜,萧钧煜失魂落魄离开了沈府,却在门口撞见了顾丞相。
沈父假装没有看到沈筠曦,强笑抬手送顾丞相出府。
顾丞相看见萧钧煜则是一愣,当即向萧钧煜行礼问安:“太子殿下。”
萧钧煜点头示意后,顾丞相方才起身,他转身朝沈父温声劝道:“沈兄留步。今日是我顾府的不对,多谢沈兄体恤。”
“顾兄客气了,本应是我去顾府道歉,却劳顾兄跑一趟。”
顾丞相来时,沈父正在拟退婚礼单,在顾丞相府前些日子的聘礼上新加了各式珍宝古玩价值数万万金。
沈父同顾丞相又客气了几句,亲自送顾丞相上了马车。
顾丞相本想同萧钧煜说几句话,可看萧钧煜目光一直锁在沈父面上,便朝萧钧煜微微颔首,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顾丞相撩开床幔看了眼身后太子殿下萧钧煜深情不悔的凤眸。
眼前闪过,方才他出府时,顾晴川被四个家丁押解却死命挣扎,朝他双膝跪地痛哭叫嚷着非沈筠曦不娶。
向来宠辱不惊的顾丞相一下子塌了脊背,长叹了一声,眼睛里闪过一抹水光。
顾丞相仰头靠在车厢上,缓慢得眨了眨眼睛,低低叹了一声:“真是孽缘。”
……
沈父同目送顾丞相马车驶出东四大街,方才转身,踏上石阶。
萧钧煜突然拦下沈父,朗声道:
“沈伯父,孤唯爱沈筠曦一人,今以太子妃之位求娶沈筠曦,此生若负沈筠曦,天打五雷轰雷。”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扑通一声。
“太子殿下!”
福明骇得面色惨白,不敢置信看着萧钧煜,抬手去扶萧钧煜。
萧钧煜拨开了福明的手,脊背挺直如松,双膝跪地。
“还请伯父成全。”
萧钧煜周岁就被立为太子,金尊玉贵,在大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跪天跪地跪皇上,一生双膝跪过的人屈指可数。
沈父面色一怔,眼瞳里闪过震惊,倏地,面色一变,转身避开了萧钧煜:
“太子殿下快请,您这是折煞草民。”
萧钧煜目光镇定,目光沉润。
沈父眸子转了转,沉下眸子,曲膝朝萧钧煜跪下:“求太子殿下……”
萧钧煜长睫颤了下,起身双手托起沈父。
沈父悄悄握拳,不着痕迹舒了一口气,他又顿首朝萧钧煜道:“太子殿下请回吧,草民说过,曦曦的婚事她自己做主。”
萧钧煜抿唇。
沈父沉默不语,朝萧钧煜长长一揖,让下人缓缓关上了大门。
苍穹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黑沉沉的天幕,紧接着咔嚓一声,雷声响过,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四月底,已入夏却没有暑气,冷风卷着黄豆大小的雨滴砸在身上,寒意彻骨。
萧钧煜凤眸隆起,以拳抵唇,低低咳嗽了一声。
俊朗如玉的面颊晕出一丝不正常的惨白。
“太子殿下,回宫吧,您受不得凉。”
福明忙将伞撑在萧钧煜头顶。
萧钧煜却摇了摇头,伫立在原地,目光深潭如墨。
天空一道一道惊雷,闪电破开黑压压的乌云,密密麻麻的雨珠铜钱大小,连片倾盆而来,哗啦啦如石子砸在伞面上。
凉风阵阵,卷着大雨斜着砸在人身上,如刀片千刀万剐的痛。
福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紧张朝萧钧煜看了一眼。
萧钧煜伫立在大雨中,沐风栉雨,浑身上下湿得透透,面上却依旧萧苏清举,只不过,他重伤未愈,经了冷风,会不时的咳嗽。
“太子殿下,您这般为沈姑娘,值得吗?”福明忍不住泪流满面。
本来太子殿下都已要离开沈府了,却遇见顾丞相来退婚,福明知道,流言噬骨,沈筠曦今日被退婚,旁人可不问细情,今夜必是传得沸沸扬扬,太子殿上不舍得沈姑娘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太子殿下是想告诉世人,沈筠曦被退婚不是没人要,是不敢。
沈筠曦救了太子殿下,不图名利隐身而退,是高风亮节,舍己为人。
沈筠曦,是太子萧钧煜爱之慕之,求而不得之人。
萧钧煜没有说话,只静静伫立在雨中,用行动证明,沈筠曦值得。
福明面上的泪水同雨水和在一起,他又何尝不知,太子殿下深爱沈筠曦,是真想求娶沈筠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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