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沈筠曦却陡然伏在萧钧煜心口,哭得稀里哗啦。
萧钧煜不明所以,一手轻轻抚沈筠曦的脊背安抚沈筠曦,一手打开了沈筠曦丢在一旁的话本,凤眸倏得蹙紧。
“这个郎君许是有些傻,真铸成了过错,便竭力弥补,跪在那里有什么用?”
话本那页正讲的是鹅毛大雪中,男主角在女主角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求女主原谅。
“当然已经弥补了。”沈筠曦泪眼婆娑,抬头嗔了一眼萧钧煜,肩膀伴着抽噎小幅度颤动,将话本从萧钧煜手中抽走,气呼呼道:
“太子殿下,你什么不懂。”
萧钧煜当时确实什么都不懂,他看不懂沈筠曦喜欢的那些儿女情长的话本,不懂为什么要主角们自虐,为什么爱情为何要人如此卑微。
可能,便是爱到了深处,却无可奈何,又不愿放弃。
萧钧煜终于懂了,却已成话本中人。
……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阳光透过窗棂撒在地上,在地上投下金色的磷光。
床幔里,耀眼的光斑映照在沈筠曦面上,带着热度在沈筠曦面上挪移。
翘密纤长的眉睫如蝶翼翩跹,飞速得颤动几下,一双澄澈如泉的翦水明眸蓦得睁开。
沈筠曦怔楞一瞬,抬手试探性抓了抓光斑,眼睛猛得一亮,唰得拉开床幔。
沈筠曦莲步轻移,站在支摘窗前,双手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窗外的枝叶葱郁油亮,几只黄鹂鸟和喜鹊在枝头跳跃。
阳光照在肌肤,暖融融,睁开眼睛时,竟觉得日光耀眼的刺目。
天晴了。
云巧轻脚步至沈筠曦跟前,给她换了一身襦裙,小声道:
“姑娘,老爷来寻你,已在院中等了一会儿。”
让云巧快手快脚绾了一个发髻,沈筠曦敛了敛自己裙裳,转身去迎。
“爹爹。”在檐下倒挂金钟前,沈筠曦寻到了沈父。
沈父闻声转身,看见沈筠曦面上的盈盈浅笑,应了声。
沈父神色和煦慈祥,却眉宇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愁绪,欲言又止。
沈筠曦顿住脚步,屏退了院中的丫鬟,立在沈父跟前轻声问沈父:“爹爹,怎么了?”
沈父犹豫一瞬,慢慢开口:“前两日雨大天寒,今日骤然升温,怕你贪凉,爹爹来看看。”
“爹爹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筠曦眸色温柔,点了点身上的刻丝翠蔓芙蓉广袖双丝罩衫,朝沈父柔声道:
“昨夜冷,我还盖了两床蚕丝被,燃了炭盆,今日暖,我也穿了一件罩衫,爹莫担心。”
沈父点了点头。
院中一时寂静,只余下黄鹂鸟清脆婉转的啼啭。
“爹爹,有事您直说即可。”见沈父眉心高高隆起,沈筠曦自下而上凝望沈父,轻声道。
“你……”沈父抿了抿唇,看了眼因风晃荡的珠帘,沉吟片刻,道:
“三日了,太子殿下还在府外,好像起了高热,曦曦要不要去看看?”
沈筠曦指尖一颤,她握拳,细密而卷翘如扇子的眉睫颤了一下,脑海里又响起萧钧煜低磁悦耳的“曦曦,孤心悦于你。”
沈筠曦曾一直介怀前世,萧钧煜直至她死,都没有亲口对她说过一句喜欢,好似两个人的相处只有她一个人在强求和自欺欺人。
她死后,萧钧煜做得再多,沈筠曦也看不见,就像听话本的故事,没有实感。
而原来,克己复礼、清冷若雪的太子殿下其实,也同她一般,笨拙为她准备礼物,也曾亲口对她说过喜欢。
昨日,心里压了两世的憋闷、委屈和意难平消散了几分消失,一直似蹙非蹙的罥烟眉微微舒展,沈筠曦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此时,沈筠曦抬眸,深深吸一口起,眉睫轻颤,却是对沈父道:
“不了,破镜难圆,爹爹劝太子殿下回宫吧。”
前世,萧钧煜与她扯平了,沈筠曦虽然释怀,也不想再同萧钧煜纠葛了。
沈父低低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沈筠曦目送沈父,抿了抿唇,情不自禁朝大门的方向瞟了眼,她自己都没发觉,她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担忧。
“老爷,老爷!不好了,太子殿下在府门口晕倒了!”
门房的小七气喘吁吁跑过来,边喊边叫,看见沈父时急急停步,差点同沈父撞在一起。
“快将太子殿下扶入客房,快去请太医。”
沈父面如沉水,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同时沉声下着几条命令。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国之储君,若真是在他府前出了事,是有嘴说不清。
沈父步子急速,衣袂翩飞,小七等人急急慌慌,压根没人发现,廊庑下的沈筠曦失手掐断了一朵倒挂金钟,提着裙角小步急追。
沈筠曦一直追到了圆月门。
圆月门外,青石板道一尘不染,空空荡荡,早没了沈父的身影。
沈筠曦蓦得停下了脚步,怔怔望着手中的舞姿翩跹的倒挂金钟花朵。
……
沈父,正院,东厢房。
沈父围在床榻前,目不转睛看李院首为萧钧煜号脉,等李院首提笔写方子,沈父咽了咽喉结,小心翼翼问:
“李院首,太子殿下可有大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