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李桂花刚才大嗓门的福,楼上楼下屋里的人都出来了,前面一栋也是,推开窗往后看,还有人问是什么衣服,怎么这么贵。
“说是呢绒的,又是省城那边的品牌,价钱可不就上来了!”
前后左右楼上楼下住的都是制衣厂职工,布料不用张秀梅多介绍,说个名称就清楚价格了,张秀梅这衣服价格不便宜,但也不算太贵。
但这句“不算太贵”,是基于他们对林静买的这件衣服给出的评价,毕竟羊毛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如果让他们自己买,他们就舍不得了。
开玩笑,那可是五十七!
都能顶在制衣厂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职工的月工资了。
可能拿五十多的老职工能有几个?楼上楼下加起来两只手能数得过来,大多数人工资也就三四十。
花近两个月的工资买件衣服,他们疯了不成?
张秀梅也在说:“这衣服我本来是不想要的,可静静这丫头非说我穿得好看,不让我脱下来,我也就是想着买都买了,银钱都付讫了也不好再退,就只好留着了。”
纪明钧适时捧场;“您穿着合身,我和静静就高兴了。”
其他人虽说被张秀梅炫了一脸,但羡慕也是真羡慕,这前后两栋住着的基本都是制衣厂刚成立就在这工作的老职工,年纪相差不大,他们中也不乏儿子有出息,闺女嫁得好的。
但没有用,儿子出息了还惦记着自己的棺材本,闺女嫁得好,提回来的也就两盒糕点,真没几个收过儿女送的衣服。
林家吧以前不显山不露水,儿子吧算有能耐的,但熬了几年也才是个机床厂的正式工。
闺女吧成绩是好,可一场大运动,别说考大学,她连个制衣厂正式工都当不上。虽说这年头结婚是为了寻求志同道合的革1命伙伴,可真到找对象的时候,谁不得看长相工作家庭成分,林家成分没问题,林静模样也俊,可她一个学徒工,在城里真不算吃香。
这年头相亲都靠亲戚朋友介绍,林家虽然低调,但她一年相那么多对象都没成,前后左右的人都看着呐!也不是没人说过风凉话,说女人的青春就这几年,让林静别太挑,不然一晃眼成了大姑娘,再介绍就只有二婚头了。
谁承想人是有大造化的,风凉话放出来还没仨月,林静就嫁了个副团长!
再看结婚这几个月,林静每次回娘家都大包小包,这次还给张秀梅夫妻一人买了件衣服,谁看了心里不羡慕,都夸张秀梅有福气,闺女女婿孝顺。
张秀梅也不是那种张扬的人,炫耀一波,给闺女女婿博个孝顺名声就够了,很快就回屋里换上了旧衣服。
林静见状说:“穿着不挺合身的,您换下来干什么?”
张秀梅抱着衣服说:“我留着过年那天穿。”
林静听着心软下来,打包票说:“我现在工资涨了,以后给您买更多衣服。”
“得了吧,就你那点工资,管自己都够呛。”张秀梅完全不给闺女面子,拆台说,“指望你我还不如指望明钧。”
纪明钧表态:“我工资都在静静手里。”
林静立刻抬头挺胸:“看,您还是得指望我。”
张秀梅又是一阵笑,说林静这叫狐假虎威,当然心里还是乐呵的,闺女女婿关系好嘛!
试完衣服,纪明钧就把蜜柚给剥了,三人各分了两瓣,左右邻居也有,就是没那么多,一人也就分到一瓣。
但这也够让他们高兴的,冬天水果可不便宜,更何况这从两广进回来的蜜柚一瓣顶本地柚子两瓣,吃着汁水也多,还特别甜。
李桂花吃着就问起来了:“你们这蜜柚是哪买的?吃着真甜,革委会那边供销社有卖的吗?”
林静想起宋玉萍之前说的,回答说:“好像也有进,但卖没卖完我就不太清楚了。”
李桂花点头:“成,那我下午就去看看,对了,这蜜柚多少钱一斤?你这个蜜柚看着个头挺大,有多少斤?”
林静便说了价格,但说到斤数就不太确定了:“好像是四斤多吧,应该不到五斤。”
李桂花心里算了下价格,失声问:“那这一个蜜柚不得好几块?”
其他尝到蜜柚的邻居也都咋舌:“这样算下来,这么一小瓣不得几毛?这也太贵了!”
张秀梅刚进屋放东西去了,出来时听到大家议论,疑惑问:“什么好几毛?”
见张秀梅还不知道,邻居都不敢吭声了,只有李桂花跟张秀梅熟点,干笑说:“没啥,我们说柚子呢。”
张秀梅拿起桌上纪明钧给她剥的蜜柚问:“柚子几毛钱一斤?那还挺实惠的,你们上哪买的?我也去买两个回来。”
这下李桂花也不敢说话了,只小口小口吃着手里剩下的一半蜜柚。
几分钱一口呢,得省着点吃。
虽然买的时候林静也觉得柚子贵,但因为衣服更贵,所以她光顾着圆衣服的价格了,没顾上蜜柚。直到这会她才觉得头大,只好目带祈求看向纪明钧。
纪明钧:“……”
纪明钧觉得他今天纯粹是来背锅的,可把锅甩给他的是媳妇,他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上了,坐直说道:“这蜜柚是在我们家属院的供销社买的,我战友媳妇在那上班,让她帮忙留的,您要是想要,回去我再买点给您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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