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林卫东脸色不太好,沉着脸问陈芳:“爸的房间你平时没收拾?”
“我每天又要带孩子,又要做洗衣服做饭,哪有时间收拾?”陈芳说着看一眼弯腰扫地,半边身子在过道里的林静,低声抱怨,“平时没见她有多孝顺,一回来就装勤快!”
林卫东怕纪明钧听到,黑着脸说:“你给我闭嘴!”
说完走进屋笑着对林静说:“静静你不用管,待会我让你嫂子收拾就行,爸你也是,屋里乱了就喊芳芳,闷不吭声干什么啊!”
“不用,差不多好了。”林静说着将垃圾扫进簸箕端出去,等屋里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进屋关掉门窗,坐到刚搬进来的凳子上。
林国文则坐到了床边,脸色温和问:“西西还好吗?”
“挺好的。”
林静说着,目光落到林国文身上的外套上。
制衣厂规定了上班要穿工服,如果新职工,冬季管得会宽松点,因为制衣厂一年只发一身冬装,虽然大家会尽量选在休息日洗衣服,但天气不好的时候衣服难晾干,穿湿衣服容易感冒,所以领导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老员工就没那么多理由了,制衣厂的工作又不算重劳力活,衣服磨损没那么严重,冬装厚实,穿三四年都没问题。
林国文一向是个老实人,就算是过年得了林静买的那件外套心里高兴,也就是放假的时候多出去炫耀两圈,上班还是穿工作服。
而且最近气温虽然有所下降,但林国文身上这件外套挺厚实,里面还穿着件薄毛衣,显然是回家后迫不及待换上的……
林静知道自己不该被方亚兰牵着鼻子走,但看着林国文身上这件新外套,她做不到忽视方亚兰的话。
她侧过头用手背抵住鼻尖,等酸意过去,才神色平静问:“您做了新外套?”
“啊?”林国文低头,抬起头看了下新衣服说,“是新做的。”
“您自己做的?”
林国文迟疑片刻,点头:“嗯。”
看着林国文脸上的表情,林静突然想到她生下西西后,林国文来探望那天也穿了件新衣服,是件衬衣。
当时她妈还问过,她爸也是这样,先怔愣,再迟疑。
怎么她当时就没想到呢?
她爸妈结婚二十多年,她爸当了十多年的劳动模范,在家都没动过针线,向来是她妈做什么他穿什么。
怎么她妈离家半年,他就变了个人?
林静忍着泪意问:“您身上这件外套,真的是您自己做的吗?”
直到此时,林国文终于察觉出了林静的不同寻常,他脸色僵住,片刻后撇过头说:“你妈又不在家,不是我自己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林静深吸一口气问:“她是谁?”
林国文装傻:“谁?”
“给你做衣服的人是谁?你跟她来往多久了?”
林国文眉头皱起,语气有些不耐烦:“我都跟你说过了,衣服是我自己做的,没有谁。”
林静心里失望,起身说:“行,既然您不肯说,我自己去问她,朱玉是吧?她家住哪里来着?”
听到那个名字,林国文神情骤变,连忙喊道:“静静!”
林静拉开房门的动作顿住,她仰头抹掉眼泪,关上门转身问:“怎么?想起来衣服是谁做的了?”
林国文欲言又止:“我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就是帮我做了两件衣服。”
“就两件衣服?她为什么给你做衣服?你付钱了吗?如果付钱了,你又为什么支支吾吾不敢承认?”
“大家都是同事……”
“那我就要去问问,哪个女同事会偷偷摸摸给男同事做衣服?”林静冷笑,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林国文怕她真嚷嚷出去,连忙拉住她说:“是,我承认,我是跟她有点……”他张不开嘴,含糊往下说,“我跟你保证,以后不跟她来往成吗?”
虽然来的路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到林国文承认,林静心里还是掩不住失望,她转头看着这个颓丧的男人,问:“你们怎么认识的?来往多久了?”
林国文肩膀耷拉下来,低着头说:“我跟她,是同一个班组的同事,认识……有好些年了,真正熟悉起来也就是这半年的事。”
最开始熟悉,是因为他工服上破了个洞,她看到后指出来。但他这人上班还好,回家是不想动针线,而且他对衣服要求不高,能穿就行,所以明知道后面有个洞,他也懒得补,就这么将就着。
两天后,趁着中午吃完饭,回车间路上人少的时候,她提出可以给他补衣服。
刚开始他也有点犹豫,但她说自己想帮他补衣服,主要是因为他老穿着破洞的工服在她面前晃悠,她看不下去,于是林国文就答应了。
其实林国文拿到衣服的时候他也想过付钱,但她说都是同事,坚决不肯收他的钱。
于是隔天在食堂吃早饭时看到她只打了两个杂粮馒头就咸菜,林国文就多打了个包子,说吃不完分了她一个。
她起先不肯要,但见他态度坚决,犹豫过后还是收了。
但可能是心里感激,自那以后,她再看到林国文衣服破洞,或者衣袖磨损,就会让他把衣服带给她,她拿回去补好,洗干净后再拿来给他。
他不好意思白让她忙活,就时不时多分她一个包子,又或者多打份菜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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