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顶了这个名头,纪明钧还真准备了几个问题,挨个问出来,又说了些慰问的话,到时间差不多了,提出来说:“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乔同志单独谈谈。”
这里是军分区医院,纪明钧身上又穿着绿军装,再加上他刚才问的几个问题得体有度,江宏兵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闻言连忙起身说:“那你们聊,我出去转会儿。”说着便往病房外走去。
江宏兵走后,纪明钧看向病床上的乔美兰,她目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神色漠然。
从他进病房到现在,她就一直是这样,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但这只是表面,从她通红的眼眶,以及眼角时不时流出的泪水,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痛苦和难过。
纪明钧开口,却又是自我介绍:“我叫纪明钧,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或许认识我的妻子,她叫林静,是赵向北的老师。”
听到林静的名字,乔美兰目光闪了闪。
她的确认识林静,不仅因为刚来湖阳的时候和林静打过交道,也因为方亚兰偶尔会说起这个人。
在方亚兰口中,林静心胸狭隘,自私记仇,总之,她们关系不太好。
他为什么特意提起林静?
乔美兰正想着,就听到纪明钧继续说:“方亚兰可能跟你提起过我妻子,但她的版本和我知道的应该不同,不知道乔同志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虽然乔美兰依然沉默着,但她却转过头看向了纪明钧。
“我第一次见到我妻子,是在部队、纺织厂和制衣厂联合举办的联谊会上……”
纪明钧开口,却没有直接说起方亚兰,而是从自己和林静的初遇说起,再到竞选保育员,方亚兰“传谣”,以及昨天的争吵。
他讲故事还是那样,言简意赅,但重点半分没落,最后又说起去年方亚兰被乔老太推到后,她看林静的眼神:“不瞒你说,在方亚兰流产后,我们家里提心吊胆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是以前,乔美兰不一定会相信那些话,但见识过方亚兰的狠辣后,她很清楚这就是方亚兰能干出来的事,心里更是钻心的疼。
她怎么这么蠢啊!
乔美兰流下悔恨的泪水,但同时她也渐渐明白过来,纪明钧根本不是部队派来慰问的人!
她擦掉眼泪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乔美兰这么快明白过来,纪明钧并不意外,他来之前找人打听过乔美兰的事,知道这是个聪明人。
纪明钧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摔倒是不是方亚兰推的。”
乔美兰沉默着没有回答,她虽然想通了纪明钧的来意,却没办法轻易相信他。
半分钟后,纪明钧起身:“既然乔同志流产只是意外,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打扰了。”说着便往病房门口走去。
但他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声音:“我要怎么做?”
纪明钧停住脚步,转身,却没有走回来,只说:“报警。”
他话音刚落,乔美兰便果断摇头:“不行,不能报警!”
纪明钧并不意外她的态度,直接问:“方亚兰威胁过你?”
乔美兰猛地抬头看向纪明钧,目光里满是诧异。
纪明钧没有隐瞒,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方亚兰昨天下午去托儿所接孩子的时候,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担心,显然,她有恃无恐。”再加上乔美兰明知方亚兰故意推她,却沉默不语,其中原因不难猜,“她怎么威胁你的?”
乔美兰再次沉默。
纪明钧表情严肃:“乔同志,我来是希望能帮助到你,只有了解她说了什么,我才能为你解开顾虑。”
乔美兰回想着她被推倒后,方亚兰说的那些话,缓缓开口:“我的工作,是赵弘毅帮忙安排的……”
其实刚被推到撞上案台尖角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她捂着痛到抽搐的肚子滑落在地的时候,依然在向方亚兰求救。
但她得到的并不是方亚兰的帮助,而是轻飘飘的一句:“急什么,还没到时候呢。”
方亚兰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哀求叫喊,直到鲜血流了一地,才假做慌张出去喊人。
清醒过后乔美兰是恨的,可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方亚兰,方亚兰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她叫喊前说:“你的工作,是我男人安排的,你还记得吧?”
乔美兰止住了声音,她当然记得。
方亚兰好像很满意的她的反应,脸上露出笑容:“这件事,你最好给我咽回肚子里,谁也不要说,否则,你别想能保住工作。想想吧,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没有工作,没人撑腰,你婆婆那样精明的人,还能继续容忍你?”
“还有你的丈夫,他愿意娶你,是因为不知道你以前那些事,你想想,如果他知道你不但跟姐夫谈婚论嫁过,在乡下还许了人家,给他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他会怎么样?”
“你沉默,就还能继续这么幸福下去,可你敢透露出去一个字,我保证,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
讲述完昨天发生的事,乔美兰流着泪说:“事情发生的时候,赵家院子里根本没有人,厨房的窗户也是关着的,没有证据证人,只要她咬死没动手,就算报警也没有用。”
而且像她这样无权无势没有文化的人,失去这份工作后想找份差不多的难如登天。她婆婆本来就不满意她,知道她得罪了方亚兰,又没了工作,会怎么做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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