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望向顾玉尘,“你觉得我像是在意名声的人吗?”自阿郢死后,她便明白只有不断强大才能无所畏惧,也因为足够强大,所以无需在意。
顾玉尘看她的态度自是明白她不在意,可总归有人在意的,她可以不跟旁人解释,“那如今你总可以把真相告诉他,那样他就不会恨你了,或许你们可以用一种更平和的方法解决这事。”
“顾玉尘呀,你怎么还和当年那般天真烂漫,你不会以为我跟李承胤说了,就能与他冰释前嫌了吧?”她还何以信任李承胤,这辈子秦温良大抵都不会再信他,“我若告诉李承胤我恢复记忆,他的反应绝对是提剑杀我,不会听我说半句话,就是我腹中孩子他也不会怜惜半分。我从开始就说了他囚禁我于深宫不单单是因为我妹妹,他是忌惮秦家,这几年他重新派去西北的将领应该差不多能掌控西北,告诉他真相他会信吗?”或者说他也是信任自我虚构出来的那群人之一,真相到底如何对他而言不重要,他只要个借口留她在京。
“那你这时候为什么要告诉我秦惜安是假的,你不怕我不告诉李承胤,不怕李承胤听后不信?”顾玉尘原以为自己只要帮她离开,谁知她能折腾的性子和李承胤不相上下,这下还得给他们之间传话。
“秦惜安是真是假这事,反正话我已经交代给你,他信或者不信,我可管不着。我挑明假秦惜安的身份不是为了李承胤,是为了大启百姓、边疆战士,为了不叫宵小坏了安宁,我的本分已经做到了,至于你怎么让他相信那是你的事,你要是不在意他死活也可以不跟他说。”假秦惜安这样的潜在威胁有可能伤害李承胤性命,秦温良知道凭借顾玉尘的性子他肯定会告诉李承胤,至少会想办法让李承胤重新彻查,毕竟他可得保护李承胤性命无虞。
“……”顾玉尘其实很想说你们这种逼迫人办事的态度可真像,反正他们都只管同他提要求,压根不管他答不答应。“那你想如何借假秦惜安之手离开京城?”
“自然是等着她来杀我,她是最好的切入点,我手上就染了不少胡地人的鲜血,胡地人全都恨我入骨,他们恨我比恨大启任何人都甚,她肯定会想将我除掉的。而我以温娘的身份死后,那才是不管哪里都任我去,偷偷出宫到头来没准还要顶着被通缉的名头东躲西藏。”秦温良还没习惯自己怀孕的事,中间一度忘记了,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自己怀了孩子,直言不讳地问道:“这个孩子可不可以不要?”
“他不会肯你不要孩子的。”
“我都要死了,还管他肯不肯我要孩子?”
顾玉尘给秦温良沉默。
良久,他才用几乎难以压制落寞与痛心的声音开口道:“我不杀人久矣,更不会对孩子动手,只要你高兴你怎么处置他都行。”他又朝秦温良退了一大步,但想流掉孩子这事在他这里完全不可能。
“好啊。”秦温良满口应答,才不会把送上门来的机会拒绝掉,她没兴趣过问顾玉尘的过往,就像自阿郢死后她没再同任何人提起阿郢,她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也不需要别的感同身受。
秦温良把目光落在自己双手上,“温娘是聪明且坚强的姑娘,将满腔爱意交付给她认定的男人,她以至真至诚待人,她的爱意成为她坚持下去的力量,只是无论多少爱与温柔,都无法弥补李承胤那颗已经腐朽溃烂的心。我要让他尝尝,他心间原本也可以长出绚丽鲜艳的花,却被他硬生生全部摧毁的滋味。”
第45章 惜安 她姐姐知道她还活着肯定会来找她……
偌大草原上某处蒙古包内, 女子的眉间平和安宁,容貌足与换上女装的秦温良相似六七分,她身上大启女子最常见的服饰, 上身是绛红色棉质小袄, 下身是精细柔软的青纱烟笼长裙勾勒出柳条细腰, 头上梳着灵蛇髻, 与周遭伺候她的侍奴着毛皮长袄戴暖帽截然不同。
随她走动间凝神仔细听,能听出她脚上有灵动响声, 偶尔裙摆浮动间撇向她脚踝, 踩着软鞋的脚上戴着金链制成的镣铐。
“哈敦可要更换衣物?”哈敦,蒙人对大汗之妻的称呼。
这样的话秦惜安这些年每日清晨都要听一遍, 可即便在难时她都不曾低头, 如今更是将这话当做耳旁风。
旁边侍奴见状知道她不换, 默默地退到旁边从桦皮盖屋内走出去, 另一名侍奴紧跟着走了出去,独留女子在帐篷内翻看手中医书。
最先出去的那名侍奴踢着脚下碎石,满脸的不忿,“也不知道她傲什么傲, 还不是要委身可汗身下给可汗生下小王爷, 就算这些年不屈服又有什么用,看她老了容颜不再可汗还会不会喜欢她。”
“行了, 就你话最多。”后出来的侍奴就是怕她口无遮拦才跟着追出来, 结果真就听到她在碎碎念,“她不换就不换呗, 人家多的是大启衣物,还全都是可汗献给她的。”
“我就是看不惯。”
“哈尔珠,看不惯你也忍着, 她身边但凡被换掉的人都是管不住嘴,你惹得她不高兴就是惹可汗不高兴。”
被称为哈尔珠的女子顿时不高兴了,她撇了眼训斥她的女子,她是跟在那女人身边最久的侍奴乌木雅。
她额赫得知她要伺候那女人,之前特地叮嘱她听乌木雅的话,在她这里多学多看,可结果她见到的就是乌木雅对那女人有求必应,凡事都以那女人为先,看得她心里不自在,“我去找我额赫去,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要不是为了能见到可汗……谁愿意在她身边伺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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