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顾玉尘亲口告诉他, 李承胤是不会相信的, 甚至就是现在李承胤推敲出顾玉尘真正的身世, 但是推不出顾玉尘又是几时得知的真相, 他又默默的把这件事压在心里多少年?
顾玉尘撇了眼李承胤,见他眉心拢起愁云遍布,明明他才是吐血受伤的那个,到头来倒是他宽慰李承胤:“好了, 别愁眉苦脸的, 我又不是马上会死。”
李承胤眼里神色克制,心里却快要被愧疚淹没, 已经过去几百年他不在乎能不能用蛊虫控制他们, 也不需要这样的方式确保他们忠贞,这件事一定会在他这里停止。
“抱歉。”这声道歉是他代先祖, 也是代他父皇。
“做错的人不是你,不需要道歉。”要是顾玉尘怨恨李承胤,就不会费心思想办法救治他, 他也不恨任何人,要怪就怪命运弄人。
李承胤抬眸望向顾玉尘,眼里残有几丝希冀的神色:“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顾玉尘目光有着柔和望向李承胤,他比李承胤要大上几岁,加上师父的叮嘱他下意识的承担起照顾李承胤的责任,与其说因为子母蛊的缘由,他们之间是主从关系,倒不如说更像手足。
他擦掉嘴角残留的血渍,很是风轻云淡地坐回座椅,面对执意跟在他身后,非得得到的答案的李承胤,他狐狸眼无奈地染上笑意。
“我无能为力,拖一时是一时。”大概秦温良比他能撑得久些,毕竟秦温良身边还有随随,可是到底能撑多久不一定。
“那温娘呢?你随随解毒之后呢?”温娘带随随进京,是为了随随体内的残余蛊毒,可如果温娘多年没有发病,是因为子蛊把随随当做母蛊,那如果随随的蛊毒清除,温娘又该何去何从?
顾玉尘望向李承胤的胸口,那里是颗跳动不止的心脏,也是供养母蛊的地方,他中五蛊毒至今还活着,其中有一半是母蛊的功劳,那手术还是顾秋之亲自动手。
“你对她动了情,她不爱你,你体内的母蛊都能感知到。”这是顾玉尘的答案。
眼下摆在面前的就是一盘死局,换作以前秦温良还是秦家家主,只要她这辈子忠于帝王,就能如她先辈那般活下去,但是李承胤对秦温良动了情。
只要秦温良没有重新爱上李承胤,这蛊最后会一定反噬秦温良。只是因为随随体内的蛊毒延迟了反噬时间,他们心知肚明秦温良不爱李承胤,清除随随的蛊毒那必然会危及到秦温良的安危。
“她知道吗?”李承胤始终还是最在意秦温良的安危,他甚至有瞬间不想顾玉尘救随随,暂且先把事情拖着,直到等到找到最好的办法。
“我已经知道了。”秦温良站在门口推开半开的房门。
“你怎么回来了?”
李承胤问出的这话,但是并没有得到秦温良的回答,他只能望向顾玉尘,顾玉尘重新把问题问了遍。
“想听听看你们谈话的内容,要不是去而复返,我还不知道其中隐情颇多。”
李承胤立马看向外面,想让杨春元赶紧滚出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守的门。
顾玉尘见状劝道:“别看了,杨春元肯定被逼看守随随去了。”
随随确实已经让秦温良交给杨春元,现在杨春元正在院子里哄着随随玩,所以她才敢这么出现在两人面前。
“不就是体内有蛊虫作祟,重伤、换皮我都没有死,会怕区区蛊虫折磨?”她抬腿跨过门槛,绕过一摊血迹,抬手取下覆纱坐在顾玉尘对面,露出一张可如刀剑锋利,亦可如柔水温和的面容,“我有权利做最后的决定,随随的毒必须解。”她的语气不容拒绝,不惜代价的要保证随随健康。
秦温良见到顾玉尘抬眼看李承胤,她轻点了点桌面,清脆响声煞是好听,可也带着些许逼迫意味:“这是我给你取雪山莲的条件,难不成你还想出尔反尔?”
李承胤眼里露出复杂,望向顾玉尘给他制成的解药,要是最后知道会是这样,他早就把雪山莲交到顾玉尘,何必逼得顾玉尘请秦温良进宫偷取。
他们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偏偏把事情推向不可控的位置,现在想挽回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李承胤并不想同意,眼底不受控制地闪过黑气,他宁可让顾玉尘做出尔反尔的小人。
“你要知道会对你造成影响,我迟迟没有下手就是想把影响降到最低,或许我们还可以再等等……”
“好。”
“我不能拿随随去赌。”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两人的选择截然不同,秦温良一心只想治好随随,然后赶紧离开京城,但是李承胤不想做任何冒险的决定。
刚刚子蛊那波反噬,折腾得顾玉尘身体虚弱无力,他显得精神萎靡,撑不住看两人在这儿争议,“你们先商量出所以然来,顺便好好想清楚后果,最后的结果总归需要人承担。”说着,顾玉尘站起身,但是尽管他动作已经放得很缓,还是不免猛地摇晃了几下,差点跌坐回座椅上。
顾玉尘挡下李承胤搀扶他的手,闭上眼睛缓了缓,没有那么天旋地转后走出门,出来后深呼吸一口气,微凉的秋风好歹驱散了些身体带来的沉珂感。
顾玉尘想贴心的把门关上,结果里面的李承胤先他一步,他转身的瞬间留给他的就是扇紧闭的房门。
“我不觉得有和皇上谈的必要,皇上与我之间只是陌生人,而且我现在也不是秦温良,对大启、对皇上造不成威胁,皇上应该再没有理由对我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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