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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思右想,大抵还是心结所致。
    陆芍侧首去瞧他,他的肌肤是泛着玉泽的瓷白,纵然阖眼敛起气性,周身也弥漫着落落穆穆的疏淡。
    这样只手遮天、玉食华衣的人,若有郁结,又会是甚么呢?
    *
    三通鼓后,朝参官分列两侧,直至钟鼓司敲鼓响钟,文武官员才从左右掖门而入。
    近几日雪雨连日,汴州还好,稍往北的地方,人畜冻死不计其数。
    临近年末,再往后便是除夕正月,原本正是要置办年货、筹备除旧的时候,农户突临灾害,来势汹涌的风雪,将一年到头的喜庆都淹埋在厚厚的雪堆里。
    魏辞原想差都察院的人勘察赈灾,一问都御史俞灏,俞灏倒是推荐了一人,正是新上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廖淮。
    “廖大人做事刚直缜密,臣以为差遣廖大人前去,另着巡按御史和灾地按察司齐力勘察,定能安抚流民,平定慌乱。”
    这次赈灾是立功的好机会,廖淮年轻上进,俞灏妄想拉拢,自然不想将这美差让于别人。
    有俞灏举荐,魏辞也算是安心。
    俞灏为官多载,虽是先帝跟前的老人,却也不像那些旧臣一般依仗着自己的威望给自己下脸色。
    魏辞觉得他能堪重用的,举荐的人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正是要颁布口谕,一直站在一侧听政的靳濯元开口说了话。
    “都察院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事多得很。哪有功夫去灾地勘察。”
    话音甫落,底下的人窃窃议论起来。
    “不知俞大人哪里得罪了他,到手的美差竟被他中道拦断。”
    站在一旁的文官挤眉弄眼,示意他少说些:“吴大人的事你忘了?不过是依常谏言献策,现在落到诏狱去了。你可不知,吴府上下哭得肝肠寸断,这往后恐怕是有受不尽的苦咯。”
    靳濯元淡然地扫了一眼,抬手指了指队列末端:“赈灾一事,就着周景去吧。”
    周景官至都给事中,不过七品。原先哪里轮得上七品官员在乾清门露面,不过是朝纲积弊,无人去管这一条例,后来凡是京官,都可参加其中。
    朝中大臣心里明白,给事中和都察院互不隶属,三品以下官员由吏部考校,给事中却由圣上直接考察。是以都给事中品阶虽低,却是个令百官忌惮,握有实权的,就连都察院都不能干涉他们监察。
    靳濯元抬周景压俞灏,显然是要让都察院和给事中相互制衡。
    可有那么一桩事,大家都闹不明白。
    都给事中就算没有门道,也算是一个一路高升的官位。周景至今压在七品,无非是平日言辞激烈,不懂斫方为圆。
    整个汴州,憎恶靳濯元的人大有人在,也不见得他们冒尖出头,直愣愣地驳他脸面。这个周景却个不懂变通的,有好几回上疏都在指责靳濯元的不是。
    靳濯元素来记仇,今日又怎会将赈灾的机遇让于周景?
    魏辞也没料到他会差遣周景去勘察。
    “赈灾一事后,周大人顺路去趟顺州,清查赋税一事,就交由六科给事中去办。”
    兜兜转转,又落到赋税这一事上。
    周景显然不愿听他的,他拱手询问魏辞的意思。可巧魏辞近几日也正愁寻不着人手,靳濯元抬手一指,就将这硬骨头丢给了周景,也算解了他心头的一幢忧心事。
    这事就这么敲定。
    早朝散去,不少官员围聚在周景身侧,恭祝有之,其中也不乏宽慰安抚的话。
    清查赋税牵涉颇广,势必得罪朝中重臣。好些人都说,大梁赋税历来已久,贸然改动,恐生事端。
    他前段时间仔细衡量过了,靳濯元所说的赋税改革,于国于民,其实都不算是坏事。怕只怕这奸宦独揽大权,借着改革的名义,将朝堂搅得一团乱。
    *
    暖阁内,魏辞不解地问靳濯元:“掌印,为何遣周景去?”
    旁人兴许不知道,魏辞心里了然,赈灾也好,清查也好,都是朝中官员建功立业的机遇。
    只是有些人顾虑太多,这怕得罪人,那也怕得罪人,这才不敢站出来。
    靳濯元没有多说甚么,只是将自己厌恶显在面上:“咱家瞧不惯俞灏。”
    魏辞扯了扯嘴角,这么荒唐的理由,到了靳濯元的嘴里,好像说出了几分正经的道理。
    “也罢,借着赈灾好歹指派出了清查的人选,这桩事眼下尚且可以告一段落,后边的事总得等到周景勘察回来再说。”
    “告一段落?”靳濯元神色复杂:“顺州的问题显露在表面,是好查的。最怕那些瞧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的地儿,不亲自去瞧瞧,恐怕当真查不出甚么问题来。”
    “哦?”魏辞站起身:“掌印可是听到甚么风声了?”
    “咱家找到杀手的来处了。余州。”
    这杀手就是当日暗算刺杀靳濯元的人,能查到杀手的来处,自然是好的。
    “可是这两人同税收有何干系?”魏辞一脸不解。
    “这两人正是听从俞大人的差遣,不远万里从余州北上。圣上也不想想,此回赋税改革牵扯不少州县,俞大人为何单从余州挑这二人来刺杀咱家?”
    魏辞凑近了问:“为何?”
    靳濯元蹙了蹙眉,只觉得这小皇帝若要独当一面,有所作为,还差些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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