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芍只以为厂督进食不喜人围看,也慢慢垂下脑袋,就差将整个小脸都贴到瓷碗上。
四四方方的食桌,靳濯元坐在她的左侧,见她乌发险些落在碗里,便抬手替她拢好长发,又托起她的下颌:“没人瞧你,敞开吃。”
陆芍舌尖舔了舔下唇,原来厂督是在替她瞪人。
“谢谢厂...”
话说一半又咽了下去。
底下的人都唤他一声“爷”,陆芍却磕绊在了称呼上。
她实在没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唤他一声“夫君”。
所幸靳濯元此时并未计较此事,称呼可以慢慢教,半月左右的光景,还怕教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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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督教她敞开来吃,她却不敢当真吃足,先前有过果腹后晕车马的经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劲儿,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纵使今日胃口再好,她长了记性,只吃了七八分便撂下筷箸,余下的空隙,待到晚间再填也是无碍。
这一路并非走得官道,而是抄了林间的近路。
颠簸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亏得她今日没有随着性子进食,又在午后含了酸梅子,难受归难受,却也不是那么难耐。否则呕吐时弄脏马车,厂督一定将她从马车上丢下去。
日暮时分,马车停在一家阔面的客栈前,相较于昨夜的落脚之处,这家客栈的来往行客多了不少。
因着抄近路的缘故,马车一路疾驰,足足比原定时间早了一个时辰。
这一时辰,陆芍也未闲着。昨日没能沐身,今日又赶了一日的路,虽未出甚么汗,到底浑身都不舒坦。
流夏和云竹二人都被留在府中掩人耳目,此行余州,身侧未带一个侍婢,她想沐身,只好自己去讨热水。
甫要出屋子,便瞧见靳濯元从廊道上走来,问了声去哪儿。
陆芍如实同他明说。
“不是昨夜蹬被褥染了风寒?”
陆芍扭捏着说道:“拿热水泡泡,也能祛寒。”
他转身吩咐诚顺,诚顺去了趟大堂,店小二动作利索,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将沐身的热水摆在屋门口。
热水以木桶盛装,足足一桶,约莫四十斤重。
陆芍推门去提,提了好几回,都只能趔趄地走上几步路。后来实在没法,只好将主意打到厂督身上。
她撒娇时惯有自己的章法,小手一勾,乌溜的眸子一眨,靳濯元便咬牙替她去兑热水。
兑完后,陆芍拘谨地站在屏风前,只等他出去,舒舒服服地卸了一身倦累。可他却是拿起搭在浴桶边缘的帨巾,伸手扬了扬:“还有甚么事,咱家一并伺候芍芍洗了吧?”
热气蒸腾,扑在通红的面上。陆芍只穿着寝衣,就因这句话,浑身都泛起热意。
“我自己可以。”
二人差些身量,陆芍一手攀着他的肩,一手去够那方帨巾。
靳濯元趁势托起她的腰,教她挂在自己身上。又趁她不注意,托着她的臋向浴桶走去。
平静的水面漾起波痕,浮浮沉沉地温水浸湿寝衣,顺着她的衣襟,流入山峦深处。
那方帨巾仍在靳濯元的手里,她羞恼地站起身子,宽松的寝衣紧贴肌肤,半透着,勾出玲珑身线。
靳濯元笑着走上前,趁着陆芍扑上来时,冷不防地扣住她的腰肢。
那身玲珑滴着香气四溢的温热,严实地贴在他身上。
第34章 自己喝,还是我喂?……
屋外是萧瑟的冬夜, 干枯疏落的枝叶,力不从心地依附在枝头,时而发出簌簌的声响。
屋内软玉生香, 一只白玉镂雕石榴香囊悬挂在金色的帐钩上,轻悠悠地晃着。
榻上,陆芍紧紧裹着被褥,上下只露出一个脑袋和一双交蜷的小脚。
靳濯元去捏她白嫩柔软的脚趾,惹得她浑身酥痒, 顶着透红的雪腮往被褥里去钻。
“厂督, 我的衣裳...”她低低出声, 那圆滚的脚趾去勾靳濯元的衣摆:“一会儿都该用膳了。”
靳濯元未掀锦被,只是在她脚心轻轻挠了一下:“衣裳都湿了,如何能穿。至于晚膳, 吩咐诚顺送来便是。”
陆芍抢过话头:“身上的衣裳湿了, 总有干净的。我从汴州来时,分明着流夏置备了好几身, 厂督随意递我一身便有衣裳了。”
靳濯元仍是捏着她的小脚:“在马车上, 没拿。”
他的语气并不像玩笑话, 陆芍不可置信地抬眼, 对上他坦荡的眼神后, 竟又有种想踹他下榻的冲动。
可惜她没那个胆量。
二人僵持了一段时辰,有人叩响屋门,是诚顺端着托盘,来呈晚膳。他没说几句话,只心领神会地将托盘搁置在屋外的杌子上,未有过多停留。
靳濯元拉门,将晚膳端了进来, 一边替她布菜,一边回身问她:“这个牛骨炖得软烂,吸满了汤汁,料想不会比府里做得差,芍芍当真不吃?”
陆芍探出脑袋,瞥见牛骨的焖红的色泽,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然而靳濯元的询问也只是走过场,不论陆芍吃与不吃,他都作势去掀覆在她身上的被褥:“是自己走过来,还是咱家抱你过来?”
陆芍咬了咬下唇,斟酌再三,红着脸回道:“厂督抱。”
被褥下是未着寸缕的软香,上面还遍布方才作乱留下的痕迹。她想着,倘或厂督抱她,好歹还能贴着厂督的襕袍,埋一半的身子,遮些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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